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种,唬杀寻芳的蜜蜂。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搧过桥东。
挣破了那庄周的梦境来到现实中,硕大的双翅驾着浩荡的东风。三百座名园里的花蜜全被它采了一个空。谁说它是天生的风流种?看它吓杀了多少寻芳的蜜蜂。它轻轻地展翅飞动,把卖花人都搧过了桥东。
这首曲子写的非常不俗而富有机趣,夸张得几近荒诞。曲中的蝴蝶确实大得惊人。庄子做梦化为蝴蝶,本身还是逃脱不出梦境的范围,而这只大蝶“挣破庄周梦”,身子竟把梦都撑开了,一个“破”字,于形容硕大之外,还起到了脱颖而出、登场亮相的推现作用。它的两对翅膀全靠东风托住,不然就保不定要坠跌下来。“架”字既有蝶翅自上而下凭驾东风之意,又有东风自下而上极力架扶之感,选字十分贴切。大蝴蝶不仅一出场就先声夺人,而且身手不凡,城中的名园不乏万紫千红的鲜花,却被它将花蜜囊括一空。“三百”极言名园之多,这数字同“一采一个”中的两个“一”字比照,就给人以大蝴蝶动作迅捷、干脆利落的印象,而若非它其大无穷,也就不可能有横行全城的能力。作者还不忘幽默地拿它同可怜的蜜蜂对照,让后者为之“唬杀”。尽管曲中责备它不是“风流种”,但它那种恃强行事、当仁不让的气概,却也因此传神地表现了出来。
最后两句是一个特写的想象场景。蝴蝶恋着卖花人的担子,飘飘荡荡地随他行过桥东,这是常见的情景。作者却巧妙地将主客换了个向,说卖花人的过桥,是蝴蝶“搧”将过去的,而且后者不过是“轻轻飞动”而已。蝶翅如此力大无穷,那大蝴蝶身躯的伟岸自然不在话下。这结尾的两句是巧句,它上承“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却又以“卖花人”过桥的一幕重新添回了春意。大蝴蝶起首是倏然而至,结尾则飘然而去,令人涵咏不已。
全曲无论是写大蝴蝶的来历,写它采花的本领,还是写它的离去,都形象生动,无一平板之笔。这种巧思连发、层层添示的铺写,也成为元散曲咏物的崇尚手法。有学者认为此乃作者自况风流之作;亦有从元代社会现实观其隐喻象征,认为“大蝴蝶”乃当时“权豪势要”“花花太岁”“衙内浪子”的化身。
在构思上,作者擅用夸饰之巧譬善喻,运用“庄周梦蝶”的故事,将现实世界转化为想像天地,以“弹破庄周梦”破题,运用“物化”承转的自由观念,赋予“大蝴蝶”神秘的色彩,开拓想像的意涵与空间;其次则以“两翅驾东风”“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搧过桥东”等句夸饰其翅,隐含《逍遥游》之趣。此蝴蝶颇有“翼若垂天之云”之大鹏鸟的意象,在转化后,其形轻巧逍遥,惊破现实,将采蜜的蜂惊吓煞,卖花为生的人被搧过桥东,犹不知所以,充分表现元曲谑浪诙谐之趣。
这支小令艺术上的最大特色是高度的夸张。作者紧紧扣住蝴蝶之大,甚至夸张到了怪诞不经的程度。但是,怪而不失有趣,它使人在忍俊不禁之余,反复寻味,逼着人们去思索。从语言上看,小令恣肆朴野,浅近通俗,几无一字客词装饰,虽如随手之作,其味却端如橄榄,这正是散曲的上乘之境。
此曲当作于元世祖中统(1260年—1264年)初年。据元人陶宗仪《辍耕录》记载:“大名王和卿,滑稽佻达,传播四方。中统初,燕市有一蝴蝶,其大异常。王赋《醉中天》小令……由是其名益著。时有关汉卿者,亦高才风流人也,王常以讥谑加之,关虽极意还答,终不能胜。”这条材料说明王和卿与关汉卿处在同一时期,透露出“燕市有一蝴蝶,其大异常”的事实乃是这首小令写作的契机。而“滑稽”“善谑”乃是盛行于元代散曲家中的一种风气,在这种玩世不恭的争奇斗胜之中,实在蕴积着愤懑、牢骚以及反抗、不平。
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
汉中开汉业,问此地,是耶非?想剑指三秦,君王得意,一战东归。追亡事,今不见;但山川满目泪沾衣。落日胡尘未断,西风塞马空肥。
一编书是帝王师,小试去征西。更草草离筵,匆匆去路,愁满旌旗。君思我,回首处,正江涵秋影雁初飞。安得车轮四角,不堪带减腰围。
闷自剔残灯,暗雨空庭。潇潇已是不堪听,那更西风偏著意,做尽秋声。
城柝已三更,欲睡还醒。薄寒中夜掩银屏,曾染戒香消俗念,莫又多情。
几度凤楼同饮宴,此夕相逢,却胜当时见。低语前欢频转面,双眉敛恨春山远。
蜡烛泪流羌笛怨,偷整罗衣,欲唱情犹懒。醉里不辞金爵满,阳关一曲肠千断。
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颠,不论钱,谁问旗亭美酒斗十千?
酌大斗,更为寿,青鬓长青古无有。笑嫣然,舞翩然,当垆秦女十五语如弦。遗音能记秋风曲,事去千年犹恨促。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一日却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