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胭脂雪瘦薰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
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浓绿树阴环绕的一方水塘十里飘香。傍晚的天色里,荷花散发出一年中最浓郁的芬芳。娇美的荷花像闺中的女子,白净的面颊上淡施红粉如熏了沉水清香。含露的荷叶像高高托起的翡翠盘上流转的夜明珠在闪光。
青葱浓郁的山色向远处绵延,月光好似水波长流。秋天日暮的云影映入荷塘。在睡梦中,我应该把醉魂付托给今夜清凉的西风,追逐着那凌波仙子去向远方。
这是一首咏物词,写的是初秋时节黄昏月下的荷塘景色。上片写荷花的形貌香色,下片由实返虚,亦物亦人,含蓄深广。
作者用笔富有层次。开头两句写荷塘的总体风貌,作为全词意境的框架。清疏的树影环绕着十里荷塘,入晚的荷花,境静而香幽,别具一种风致。虽未直写荷花,却从嗅觉上表现出了荷花盛开的景象,再加上秀樾、水光、暮色的衬托,荷花盛开的景象已经十分鲜明了。“水花”句是从杜甫《曲江对雨》中的“江亭晚色静年芳”化出,暗寓流连光景之意,为下片抒情张本。“胭脂”二句,视点由远而近,一句写荷花,一句写荷叶。“胭脂雪”,谓杂红白之色,既是对荷花红中有白、白里透红色彩的巧言摹状,又因为胭脂是女子涂面的化妆品,前代诗词又有以荷叶比罗裙,以荷花比人面的习惯,所以又使人依稀想见女子皎洁秀美的容颜。“沉水”为沉香的别称,谓荷香如熏香,亦从美人生发。翡翠盘是指荷叶,夜光借指荷叶上滚动的水珠。这两句具体写荷花,从色香以及形体上进行了详尽的描绘,笔触细腻,比拟生动。荷花花体本应稍显肥胖,词人却偏以“瘦”喻之。因为荷花本为君子花,而宋人又以外癯内腴为美,词人既是借荷喻人,借荷言情,是不会拘于外物之形体的。其写荷而言瘦,实是写人之感,有清逸脱俗之意。
上片写景,由远及近,先全景后特写,以景衬花,相得益彰。下片仍以景起,镜头拉开,由池塘荷花而及远黛月波,视野更为宽阔。一抹青黛如环似带,塘中月光闪烁,倒影长曳,荷塘显得更为静谧而生动。古人常以黛色的远山比女子眉峰,以一泓清波比女子眼光,此则似喻非喻,构想似从黄庭坚《西江月·断送一生惟有》“远山横黛蘸秋波”化出,读之恍觉山眉水目,顾盼含情。“潇湘”和“横塘”一样,不是专指地名,而是用来代指水塘,而“潇湘”二字,却会凭空给人一种温润含蓄的语感。结尾两句是词人有感于斯景生发的逸想,表现了他对美好年光的眷恋之情。曹植《洛神赋》云:“灼若芙蓉出绿波”,后世因称荷花为凌波仙子。荷花香艳,凉夜清风,正当及时品赏;不然年芳逝去,将难追悔。这与历代赏花诗词一样,归结于流连光景的情意。
这首词的风格正如月下荷塘,清虚骚雅,暗香袭人。题为“赏荷”,却不在荷本身的精雕细刻,而是借天光云影、山容水态,渲染烘托,淡远取神,造成一种幽静温馨的抒情氛围。即使正面写荷的两句,也是以比为赋,借物传神,使美女与娇花叠映,物象与人情一体。在遣词用字上,作者精拣淘洗,用“秀”“静”“瘦”“远”,力避秾艳肥腻。心胸净涤。词人视点收放自如,时而纵览,时而细观,时而远眺,远近景物,尽收眼底。而景无巨细,描摹皆精细可人。全词以写景为主,借景抒情。篇末始作情语,画龙点睛,将赏荷思绪推向高潮,语淡情深,余韵无穷。
北宋宣和末年,蔡松年从父蔡靖守燕山,兵败降金,天会年间授真定府判官。蔡松年入金后与完颜亮交好,一生官运亨通,晚年愈受荣宠,但他在民族意识和报金知遇之恩之间生出更多的矛盾情绪。此词中“分付西风此夜凉”实有许多言外之旨,蕴含了北宋留金之人无言的心声。

江南江北愁望,相思相忆空吟。
鸳鸯暖卧沙浦,鸂鶒闲飞橘林。
烟里歌声隐隐,渡头月色沉沉。
含情咫尺千里,况听家家远砧。
一剑横空,飞过洞庭,又为此来。有汝阳琎者,唱名殿陛;玉川公子,开宴尊罍。四举无成,十年不调,大宋神仙刘秀才。如何好?将百千万事,付两三杯。
未尝戚戚于怀。问自古英雄安在哉?任钱塘江上,潮生潮落;姑苏台畔,花谢花开。盗号书生,强名举子,未老雪从头上催。谁羡汝、拥三千珠履,十二金钗!
冰清霜洁。昨夜梅花发。甚处玉龙三弄,声摇动、枝头月。
梦绝。金兽爇。晓寒兰烬灭。要卷珠帘清赏,且莫扫、阶前雪。
资善堂中三十载,旧人多是凋零。与君相见最伤情。一尊如旧,聊且话平生。
此别要知须强饮,雪残风细长亭。待君归觐九重城。帝宸思旧,朝夕奉皇明。
巴江上峡重复重,阳台碧峭十二峰。
荆王猎时逢暮雨,夜卧高丘梦神女。
轻红流烟湿艳姿,行云飞去明星稀。
目极魂断望不见,猿啼三声泪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