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息陆途初,枻鼓川路始。
涟漪繁波漾,参差层峰峙。
萧疏野趣生,逶迤白云起。
登陟苦跋涉,䁹盼乐心耳。
即玩玩有竭,在兴兴无已。
刚刚停下陆路车马,举棹湖上游览开始。
涟漪丛生繁波荡漾,远方群山错落耸立。
村落稀疏野趣丛生,绵延不绝白云升起。
登临高山苦于跋涉,观赏风景乐在心里。
尽情游玩定有终时,而我兴味无时可止。
诗的首二句,交代启程游览的经过:刚刚从陆路停下车,连忙就划起桨开始游湖。从驱车,暗示诗人是长途跋涉而来;车一停就划船,又显示出诗人游兴甚浓,好山好水吸引着他,使他迫不及待。起句简炼清峭,于叙述中见情致。
中间四句写湖上风光,是全诗的主体。“涟漪繁波漾”,写湖水浩渺,清波荡漾;“参差层峰峙”,写湖上峰峦迭翠,错落有致;“萧疏野趣生”,写两岸烟村竹树时聚时散,朦胧疏淡;“逶迤白云起”,写远处白云出岫,徐徐升起,连绵缭绕。这四句,每句描写一个方面,又互相映衬、烘托。波光粼粼的湖水,重重叠叠的峰峦,疏疏落落的树木、村舍,冉冉出谷的白云,有动有静,有声有色,远近高低,组合成一幅萧疏清旷、野趣横生的山水画,令人有溪山无尽之思。这里是采取“大写意”的笔法,诗人抓住大自然赋予自己的独特的美的感受,选用“涟漪”、“参差”、“萧疏”、“逶迤”等富有动感等形容词,略加点染,用以显示客观景物内在的情韵。读这样的诗,使人如观米家山水画,从近处局部看,只有几个墨点,似乎用笔甚草草,但从远处整体看,则景物粲然,满纸云烟。
诗的后四句即写游览中的体验和感受,诗人徜徉于此佳山丽水之中,触景生情。“登陟苦跋涉”,此句与开头“轨息陆涂初,鼓枻川路始”呼应,极言游途的辛苦。“䁹盻乐心耳”,此句与上四句写景呼应,极言游览的快乐。这两句富有理趣,诗人以亲身感受启示人们:经过“跋涉”苦,方得“䁹盻”乐;乐从苦来。这一哲理使诗的思想内容得到升华。诗以“即玩玩有竭,在兴兴无已”煞尾,表达了诗人留连忘返的心情,给人“言有尽而意无穷”之感,令人寻思而萦回不已。
该诗写得很洗炼。短短五十个字,概括了丰富的内容。诗中不论是叙述、描景还是议论,都含蕴着诗人独特感受到的情趣和韵味,故耐人品赏,发人深思。诗的章法,起承转合井然有序,造句清秀俊逸,也增添了艺术光彩,使全诗显得玲珑剔透,清新可爱。
汉顺帝永和五年(140年),会稽太守马臻筑堤蓄水,在会稽境内的叫东湖;在山阴县境内的叫南湖。石帆山在绍兴市东南十五里,山北有石壁,形如张帆。作者为记录下南湖至石帆山的山水景色,便作下该诗。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非一动之为利害,而他日将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
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故虽并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不养其心,一战而胜,不可用矣。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
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险。邓艾缒兵于蜀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将强与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
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案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余矣。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
长安城头头白乌,夜飞延秋门上呼。
又向人家啄大屋,屋底达官走避胡。
金鞭断折九马死,骨肉不得同驰驱。
腰下宝玦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
问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为奴。
已经百日窜荆棘,身上无有完肌肤。
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
豺狼在邑龙在野,王孙善保千金躯。
不敢长语临交衢,且为王孙立斯须。
昨夜东风吹血腥,东来橐驼满旧都。
朔方健儿好身手,昔何勇锐今何愚。
窃闻天子已传位,圣德北服南单于。
花门剺面请雪耻,慎勿出口他人狙。
哀哉王孙慎勿疏,五陵佳气无时无。
过雨虚檐气稍清,卧闻刁斗起连营。
几看薄月当轩过,惊见阴虫绕砌鸣。
汹汹南江浮静夜,寥寥北斗挂高城。
白头心事今如许,惭愧儿童话请缨。
皇帝二十有三年,制诏州县立学。惟时守令,有哲有愚。有屈力殚虑,祗顺德意;有假官借师,苟具文书。或连数城,亡诵弦声。倡而不和,教尼不行。
三十有二年,范阳祖君无泽知袁州。始至,进诸生,知学宫阙状。大惧人材放失,儒效阔疏,亡以称上意旨。通判颍川陈君侁,闻而是之,议以克合。相旧夫子庙,狭隘不足改为,乃营治之东。厥土燥刚,厥位面阳,厥材孔良。殿堂门庑,黝垩丹漆,举以法。故生师有舍,庖廪有次。百尔器备,并手偕作。工善吏勤,晨夜展力,越明年成。
舍菜且有日,盱江李觏谂于众曰:“惟四代之学,考诸经可见已。秦以山西鏖六国,欲帝万世,刘氏一呼,而关门不守,武夫健将,卖降恐后,何耶?诗书之道废,人惟见利而不闻义焉耳。孝武乘丰富,世祖出戎行,皆孳孳学术。俗化之厚,延于灵、献。草茅危言者,折首而不悔;功烈震主者,闻命而释兵;群雄相视,不敢去臣位,尚数十年。教道之结人心如此。今代遭圣神,尔袁得贤君,俾尔由庠序,践古人之迹。天下治,则谭礼乐以陶吾民:一有不幸,尤当仗大节,为臣死忠,为子死孝。使人有所赖,且有所法。是睢朝家教学之意。若其弄笔墨以徼利达而已,岂徒二三子之羞,抑亦为国者之忧。”
此年实至和甲午,夏某月甲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