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似征客,千里自长驱。
塞禽唯有雁,关树但生榆。
背山看故垒,系马识余蒲。
还因麾下骑,来送月支图。
飞蓬就像那远行的征客,千里迢迢地向前奔驰。
塞外之地除了大雁再无其他飞禽,关隘周围也只有榆树生长。
背靠着山岭眺望着古老的营垒,系好马匹,辨认着那残留的蒲草。
还凭借部下骑兵的探察,他们送来了月支国的地图。
开首“飞蓬似征客,千里自长驱”,写征途之边远。飞蓬,诗人借此来形容自己出塞途中的孤独与凄凉。按照通常的句式,这两句应为“征客似飞蓬,长驱自千里”,诗人加以颠倒,用意在于突出“飞蓬”“千里”的意象,烘托征途之凄苦与漫长。诗人在《寄梁处士周弘让书》一文中有“征蓬长逝,流水不归”之语,于此诗句中,乃已渗透了诗人所怀的“长逝不归”的凄凉。
次联“塞禽唯有雁,关树但生榆”,描写塞外之景。诗人远远望去,辽阔无垠的原野之中,飞禽走兽,唯雁可见;花草树木,但榆而已。这一情景,具有高度的概括,塞外之荒凉宛然在目。从“唯”“但”二字中,还自然可以感受到,在诗人的心中,已将塞外之景与江南之景作了一个鲜明的比照。南入北的诗人,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莲叶田田、春水如蓝的江南与平沙莽莽、朔风卷石的塞北,对比是十分强烈的。因此,作为文士而总兵戎的诗人对塞外景物的感受更敏捷,印象也更深刻。王褒入北前所作的《燕歌行》可以说明这一点。当时梁元帝及诸文士并和之,其音凄切,《燕歌行》诗妙尽关塞苦寒之状,应该说非亲历其境而不能道出。但是,体味“塞禽唯有雁”,如果仅仅理解为塞外荒凉绝鸟迹还是不够的,细心体会就会发现前句的飞蓬和这句的飞雁对跋涉在塞上的征客来说是最能引发愁思的,而对作为一个有着由南入北特殊经历的作者来说,应该说“雁”字还凝聚了诗人全部的思情,而这思情当然又是包含了家思和国思在内的。明张溥在其《王司空集题辞》中说“王子洲羁迹宇文……盖外縻周爵,而情切土风……”,所以“塞禽唯有雁”和庾信的“阳光万里道,不见一人归。唯有河边雁,秋来南向飞”(《重别周尚书》)正好异曲同工。诗人正因为有这样的感情基础、生活阅历和艺术实践,才能锻铸出“塞禽唯有雁,关树但生榆”两句,质朴雄浑,耐人寻味。
如果说前四句是塞外边地的写意画,那么后四句则重在写人物的行动。“背山看故垒,系马识余蒲"两句,系旧战场所见。诗人背山远望,故垒处处可见;系马寻视,残营依稀可辨。“看”“识”二字用得精确。故垒,其破残之相,一望可知,故用“看”字;余蒲,其余存之迹,已难辨认,故用“识”字。二字各切神理,互换不得。
尾联“还因麾下骑,来送月支图”,点出这次出塞的原因。诗人正在察看古战场之际,只见部下骑马而至,送来了敌军的分布图。王褒在北周,曾授车骑大将军,并有“征战数曾经”的经历。从“月支图”可见出,诗人这次出塞,可能是为了抵御小月氏对北周边境的侵扰。战争的结果如何,诗篇却于此戛然而止。不过从他“看故垒”“识余蒲”的行动中,可以感到,他对这次战争已作了充分的准备。
王褒的前半生是在梁朝度过的,南朝的文学气氛对他熏陶很深,他的前期诗歌是以“淹雅纤巧”见长的,但这首诗却意境廓大,语言上能尽洗铅华,绝无琢饰,是大异于他作的。这首诗中间四句对仗工整,音韵和谐(但有对无粘),显示出从新体到律体演进的步伐,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南北诗风的初步融合。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王褒和庾信一样,对开刚健秀美、文质彬彬的唐诗新风是有贡献的。
王褒原为南朝的宫廷文人,所写乐府诗,在南梁时就具备一种清新刚健之气。如他写的《燕歌行》,史称为“妙尽塞北寒苦之状”(《北史·王褒传》),曾被广泛传诵和摹仿。当时,王褒对战争并无真正的体验和感受,不免搬弄一些典故和乐府诗中一些现成的辞藻。王褒归北后的创作,由于受到北方生活风俗的影响,一洗南朝宫廷文学的脂粉气,诗歌内容较之过去充实了许多,风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写下不少朴素刚健的作品。王褒的诗歌现存四十余首,多是到北方后所作,抒写羁旅之情,故国之思和边塞风情,风格显得雄健。这些诗中所写的内容,有许多也不是他亲见、亲验的,是结合书本凭借诗人的丰富想象“编”出来的。但毕竟有了更多的“设身处地”的机会,因而也就多了一份“真实”。这首《出塞》明显属入周之作,是其中的代表作。

夜来风雨匆匆,故园定是花无几。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柳困桃慵,杏青梅小,对人容易。算好春长在,好花长见,原只是、人憔悴。
回首池南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待繁红乱处,留云借月,也须拚醉。
万万千千恨,前前后后山。傍人道我轿儿宽。不道被他遮得、望伊难。
今夜江头树,船儿系那边。知他热后甚时眠。万万不成眠后、有谁扇。
吾富有钱时,妇儿看我好。
吾若脱衣裳,与吾叠袍袄。
吾出经求去,送吾即上道。
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
绕吾白鸽旋,恰似鹦鹉鸟。
邂逅暂时贫,看吾即貌哨。
人有七贫时,七富还相报。
图财不顾人,且看来时道。
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高,以临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洼然而方以长,曰王羲之之墨池者。荀伯子《临川记》云也。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此为其故迹,岂信然邪?
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而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有徜徉肆恣,而又尝自休于此邪?羲之之书晚乃善,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后世未有能及者,岂其学不如彼邪?则学固岂可以少哉!况欲深造道德者邪?
墨池之上,今为州学舍。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书“晋王右军墨池”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又告于巩曰:“愿有记。”推王君之心,岂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而因以及乎其迹邪?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被于来世者何如哉!
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日,曾巩记。
当初聚散,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 向尊前、闲暇里,敛著眉儿长叹。惹起旧愁无限。
盈盈泪眼。漫向我耳边,作万般幽怨。 奈你自家心下,有事难见。待信真个,恁别无萦绊。不免收心,共伊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