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容吾小弟,被发下瀛州。
快剪刀除辫,干牛肉作糇。
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
临命须掺手,乾坤只两头!
我敬爱的小弟邹容,年纪青青就远渡东瀛。
把反动学监的辫子剪下示众,你为反清救国,废寝忘食奔忙不停。
万恶的反动派把你捕入牢笼,顿时秋风萧瑟,天地也悲愤难平。
不要紧!至死我与你携手并肩,顶住它!咱俩是气冲霄汉的英雄!
此诗首联开头就用“邹容吾小弟”,只这一句,就把自己对邹容的那种亲切、喜爱之情活脱脱地表现出来。“被发下瀛州”,指邹容还不到成年,就已“下瀛州”了。
颔联“快剪刀除辫,干牛肉作糇”,赞扬了邹容的革命精神。诗中主要是根据生活中的两件具体事情来进行刻画的,一件是邹容在日本留学时,为了抗议清政府镇压学生的爱国运动,不仅自己率先剪断辫子,而且还联合同学剪掉了留日学生监督姚文甫的辫子,挂在留学生会馆屋梁上示众。第二件是顾不上吃饭,把牛肉当饭吃,通过这两件事的描写表现出诗人为革命已经到了出生入死,为革命奔波忙碌到了忘我的境界。
颈联“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写出人们为英雄不幸入狱而感到无限伤悲。“英雄”表示对邹容的敬仰,“悲秋”说明了邹容入狱,天地同悲。
尾联“ 革命须掺手,乾坤只两头” ,是说自己和邹容为了革命事业,同仇敌忾,并肩作战,甚至不怕牺牲的革命气概。
这首诗气概昂扬,激情振奋,语言朴实自然,读来朗朗上口,全诗都具有一种亲和、赞扬和共进的乐观精神,这一切都与他主张的革命宣传要激扬通俗的风格相一致,诗中所含的战斗精神也成为诗人革命性的真实写照。
此诗写于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七月。此年六月三十日,作者因在上海《苏报》上发表为邹容《革命军》写的序文和《驳康有为论革命书》,遭清廷逮捕。邹容第二天获知消息后,挺身自投狱中,承担责任。二人在狱中互相赠诗勉励,这是作者为邹容所写的一首诗。
横目二足之民,瞀然不知无之足乐,而以有之为贵。有食矣,而又欲其精,有衣矣,而又欲其华;有宫室矣,而又欲其壮丽。明童艳女之侍于前,吹竽之筑陈于后,而既已有之,则又不足以厌其心志也。有家矣,而又欲有国;有国矣,而又欲有天下;有天下矣,而又欲九夷八蛮之无不宾贡;九夷八蛮无不宾贡矣,则又欲长生久视,万历祀而不老。以此推之,人之歆羡于宝贵佚游,而欲其有之也,岂有终穷乎?古之诗人,心知其意,故为之歌曰:“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夫不自明其一身之苦,而第以苌楚楚可怜 之无知为乐,其意虽若可悲,而其立言则亦既善矣。
余性颛而愚,于外物之可乐,不知其为乐,而天亦遂若顺从其意。凡人世之所有者,我皆不得而有之。上之不得有驰驱万里之功,下之不得有声色自奉之美,年已五十余而未有子息。所有者,惟此身耳。呜呼!其亦幸而所有之惟此身也,使其于此身之外而更有所有,则吾之苦其将何极矣;其亦不幸而犹有此身也,使其并此身而无之,则吾之乐其又将何极矣。
旅居无事,左略右史,萧然而自足。啼饥之声不闻于耳,号寒之状不接于目,看碟以为无知,而因以为可乐,于是“无”名其斋云。
两条红粉泪,多少香闺意。强攀桃李枝,敛愁眉。
陌上莺啼蝶舞,柳花飞。柳花飞,愿得郎心,忆家还早归。
老去相如倦。向文君、说似而今,怎生消遣?衣袂京尘曾染处,空有香红尚软。料彼此、魂消肠断。一枕新凉眠客舍,听梧桐疏雨秋风颤。灯晕冷,记初见。
楼低不放珠帘卷。晚妆残,翠蛾狼藉,泪痕凝脸。人道愁来须殢酒,无奈愁深酒浅。但托意焦琴纨扇。莫鼓琵琶江上曲,怕荻花枫叶俱凄怨。云万叠,寸心远。
墨翁者,吴槐市里中人也。尝游荆楚间,遇人授古造墨法,因曰:“吾鬻此,足以资读书,奚汲汲四方乎?”乃归,署门曰“造古法墨”。躬操杵臼,虽龟手黧面,而形貌奇古,服危冠大襦,人望见,咸异之。时磨墨沈数斗,醉为人作径尺字,殊伟。所制墨,有定直。酬弗当,辄弗与。故他肆之屦恒满,而其门落然。
客有诮之曰:“子之墨虽工,如弗售何!”翁曰:“嘻!吾之墨聚材孔良,用力甚勤,以其成之难,故不欲售之易也。今之逐利者,苟作以眩俗,卑贾以饵众,视之虽如玄圭,试之则若土炭,吾窃耻焉。使吾欲售而效彼之为,则是以古墨号于外,而以今墨售于内,所谓炫璞而市鼠腊,其可乎?吾既不能为此,则无怪其即彼之多也。且吾墨虽不售,然视箧中,则黝然者固在,何遽戚戚为!”乃谢客闭户而歌曰:“守吾玄以终年,视彼沽者泚然。”客闻之曰:“隐者也。吾侪诵圣人之言,以学古为则,不能以实德弸其中,徒饰外以从俗徼誉者,岂不愧是翁哉?”叹息而去。
齐人高启闻其言足以自警也,遂书以为传。翁姓沈,名继孙。然世罕知之,唯呼为墨翁云。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恨萧萧、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韩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微风起,清芬蕴藉,不减酴釄。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皋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