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祖考之遗德兮,何性命之淑灵。登薄躯于宫阙兮,充下陈为后庭。蒙圣皇之渥惠兮,当日月之圣明。扬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宠于增成。既过幸于非位兮,窃庶几乎嘉时。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离以自思。陈女图以镜监兮,顾女史而问诗。悲晨妇之作戒兮,哀褒、阎之为邮;美皇、英之女虞兮,荣任、姒之母周。虽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兹。历年岁而悼惧兮,闵蕃华之不滋。痛阳禄与柘馆兮,仍襁褓而离灾。岂妾人之殃咎兮,将天命之不可求。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晻莫而昧幽。犹被覆载之厚德兮,不废捐于罪邮。奉共养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流。共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愿归骨于山足兮,依松柏之余休。
重曰:潜玄宫兮幽以清,应门闭兮禁闼扃。华殿尘兮玉阶菭,中庭萋兮绿草生。广室阴兮帏幄暗,房栊虚兮风泠泠。感帷裳兮发红罗,纷綷縩兮纨素声。神眇眇兮密靓处,君不御兮谁为荣?俯视兮丹墀,思君兮履綦。仰视兮云屋,双涕兮横流。顾左右兮和颜,酌羽觞兮销忧。惟人生兮一世,忽一过兮若浮。已独享兮高明,处生民兮极休。勉虞精兮极乐,与福禄兮无期。绿衣兮白华,自古兮有之。
我承奉先祖和父辈的美德啊,始终保持着高尚的品德修养。我这贱薄的身份有幸被选入皇宫,补充在后官嫔妃的阵容中。承蒙了圣皇的厚恩啊,沐浴了日月灿烂的昌盛修明。家族获得隆盛荣耀,在增城承受了皇上的宠爱。得到的待遇已是非分之想,这就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期。我常常睡梦里都叹患不已,手拈着佩巾默默沉思。对着宫里陈列的美女画像拿着镜子左顾右看,时时回头向身边的女侍从提些问题。可叹夫人不能干预朝政的戒律。可悲褒姒、阎妻犯下的过失;我赞美舜妃娥皇女英的美德,并以周文王母亲太任和周武王太姒为楷模。虽说我愚昧丑陋赶不上她们美丽贤淑,又怎敢放弃忠心而忘记圣皇的恩宠。多年来我一直恐惧不安,忧虑茂盛的年华不能延续培植。伤痛阳禄和柘馆的际遇啊,如襁褓之中就遭遇嫉妒的灾祸。难道是我惹下了什么不赦祸害,命里注定使我的夙愿不能强求。太阳的光芒忽然转移了照射的地方,于是黄昏来临,眼前一片幽暗。我仍然被恩泽遮盖着的心里满怀厚德,实在不愿因罪过和过失而将它们抛弃。甘愿在东宫皇太后身边日日侍奉,自请托付在长信宫宫女的末排。与宫女一道天天洒扫太后的寝室,直到生命的死期最后来临。只希望把我的尸骨埋葬在山脚下,让我的坟墓依傍在苍翠的松柏下。
隐居的宫室啊幽暗又冷清,理应是大门不开小门紧闭。华丽的宫殿和玉砌的台阶上都已落满灰尘,荒芜的中庭里也是绿草丛生。宽广的堂厅冷冰冰的卧室里更是阴森森。破烂的窗格里寒风呼呼地吹个不停。感慨天子的帐幕和绸衣还闪烁着红光。白色的丝绢飘动时仿佛传来衣服摩擦的沙沙声。目光痴呆地凝视着安静的密室。皇上再不肯驾临啊,这都是为谁显摆在那里?俯视殿前红色的台阶思念着皇上留下的脚印,仰望这般冷寂的宫室忍不住两眼泪如泉涌。看看左右两边一张张和悦的面孔,也只好举起精美的酒杯借酒消愁。人生一世啊,就像漂浮的云烟匆匆而过。我已经独享了人间的高贵和灿烂,居住在这平民眼中最好的地方。自我勉励着理应知足认命,纵情欢乐和荣华富贵都没有止境。诗经里《绿衣》和《白华》的诗篇,早已有贵妇人失宠伤感的启迪。
这是一篇骚体赋,是作者自感身世之作,表现了被贬黜的心情。第一段是回忆过去,叙述自己的不幸。“蒙圣皇之握惠兮,当日月之盛明”,“奉隆宠于增成”自己因祖德和个人的幸运得以入宫,并得到君王的过分宠爱。为了报答君王,自己经常想起父母的临别告诫,经常用古代贤德后妃的行为检查自己,希望对君王有所帮助。然而非常不幸,自己所生的孩子也未能存活。以传统的眼光看,生子是妻妾的义务和责任。作者自责没能按其初衷尽到嫔妃的责任。接着“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掩暮而昧幽”,赵飞燕的入宫就是班婕妤悲剧的开始,而这种悲剧也仅仅是种表象而已,真正的悲剧还是在于:成帝的“白日移光”。在那个封建王权面前,失宠的班婕妤如同压在石板下的小草,无力反抗。于是班婕妤决定去长信宫,和末等的侍从一起服侍太后,以尽此生。
第二段是重辞,叙述自己在东宫中的凄苦之情。她看到地面就想起君王的足迹,仰望屋宇更是泪水纵横。回看左右身边的人则强作和悦,举起羽觞饮酒消愁,这一系列的描写都表现出在东宫中的心情。最后,作者想到自己能入后宫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应该尽量快乐,享受自己的福禄。至于嬖妾的谗言,自古有之,不足为奇。在议论中深化了感情,同时也点出造成自己目前境况的真正原因。
赋从承祖德入宫写起,言曾获宠爱而不敢自忘,又言虽有子而早天,天命不可求,表示自己愿终身侍奉太后于长信宫,以报答皇恩。接下来抒发自己独处思君的凄苦情怀,红罗索纨不以为荣,俯仰之间皆增愁思,而借酒消忧,倍觉伤楚。最后由思君转入对人生若浮、福禄无期的感叹。从增成的显贵,到长信的泪洒,强烈的对比,巧妙地突出了班婕妤的处境之哀。班婕妤是一位有很高文化修养的女作家,但她受封建道德影响也较深。在作品第一段中,作者自责的内容比较多,感情不够坦率鲜明。第二段抑或是通过上文的叙述把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激情调动起来了,语言比较生动,抒情和写景尤其结合得好。
根据《汉书·外戚传》记载,汉成帝鸿嘉三年(前18年),受皇帝宠溺的赵飞燕,僭告许皇后和班婕妤“挟媚道,祝诅后宫,詈及主上”,许皇后因此被废,班婕妤也遭到拷问。她对汉成帝说:“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汉成帝认为她说得非常实在、诚恳,顿生怜悯之心,后来赏赐给她黄金百斤。虽则如此,赵飞燕姐弟依然非常骄横,妒忌心很强。班婕妤有过这次教训,担心长期下去还会遇到危险,于是向皇帝请求,自己愿意到长信宫去侍奉、供养太后,得到了允许。班婕妤退处东宫,脱离是非之地,在孤独凄清的环境中,写下了这篇《自悼赋》,借以表达内心的苦闷伤感之情。

论者以窃符为信陵君之罪,余以为此未足以罪信陵也。夫强秦之暴亟矣,今悉兵以临赵,赵必亡。赵,魏之障也。赵亡,则魏且为之后。赵、魏,又楚、燕、齐诸国之障也,赵、魏亡,则楚、燕、齐诸国为之后。天下之势,未有岌岌于此者也。故救赵者,亦以救魏;救一国者,亦以救六国也。窃魏之符以纾魏之患,借一国之师以分六国之灾,夫奚不可者?
然则,信陵果无罪乎?曰:又不然也。余所诛者,信陵君之心也。信陵一公子耳,魏固有王也。赵不请救于王,而谆谆焉请救于信陵,是赵知有信陵,不知有王也。平原君以婚姻激信陵,而信陵亦自以婚姻之故,欲急救赵,是信陵知有婚姻,不知有王也。其窃符也,非为魏也,非为六国也,为赵焉耳;非为赵也,为一平原君耳。使祸不在赵,而在他国,则虽撤魏之障,撤六国之障,信陵亦必不救。使赵无平原,而平原亦非信陵之姻戚,虽赵亡,信陵亦必不救。则是赵王与社稷之轻重,不能当一平原公子,而魏之兵甲所恃以固其社稷者,只以供信陵君一姻戚之用。幸而战胜,可也,不幸战不胜,为虏于秦,是倾魏国数百年社稷以殉姻戚,吾不知信陵何以谢魏王也。夫窃符之计,盖出于侯生,而如姬成之也。侯生教公子以窃符,如姬为公子窃符于王之卧内,是二人亦知有信陵,不知有王也。
余以为信陵之自为计,曷若以唇齿之势激谏于王,不听,则以其欲死秦师者而死于魏王之前,王必悟矣。侯生为信陵计,曷若见魏王而说之救赵,不听,则以其欲死信陵君者而死于魏王之前,王亦必悟矣。如姬有意于报信陵,曷若乘王之隙而日夜劝之救,不听,则以其欲为公子死者而死于魏王之前,王亦必悟矣。如此,则信陵君不负魏,亦不负赵;二人不负王,亦不负信陵君。何为计不出此?信陵知有婚姻之赵,不知有王。内则幸姬,外则邻国,贱则夷门野人,又皆知有公子,不知有王。则是魏仅有一孤王耳。
呜呼!自世之衰,人皆习于背公死党之行而忘守节奉公之道,有重相而无威君,有私仇而无义愤,如秦人知有穰侯,不知有秦王,虞卿知有布衣之交,不知有赵王,盖君若赘旒久矣。由此言之,信陵之罪,固不专系乎符之窃不窃也。其为魏也,为六国也,纵窃符犹可。其为赵也,为一亲戚也,纵求符于王,而公然得之,亦罪也。虽然,魏王亦不得无罪也。兵符藏于卧内,信陵亦安得窃之?信陵不忌魏王,而径请之如姬,其素窥魏王之疏也;如姬不忌魏王,而敢于窃符,其素恃魏王之宠也。木朽而蛀生之矣。古者人君持权于上,而内外莫敢不肃。则信陵安得树私交于赵?赵安得私请救于信陵?如姬安得衔信陵之恩?信陵安得卖恩于如姬?履霜之渐,岂一朝一夕也哉!由此言之,不特众人不知有王,王亦自为赘旒也。
故信陵君可以为人臣植党之戒,魏王可以为人君失权之戒。《春秋》书葬原仲、翚帅师。嗟夫!圣人之为虑深矣!
夫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故运之将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而自亲。唱之而必和,谋之而必从,道德玄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谗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岂徒人事哉?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运也。
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群龙见而圣人用。故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而阿衡于商。太公,渭滨之贱老也,而尚父于周。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于秦也。张良受黄石之符,诵三略之说,以游于群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汉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张良之拙说于陈项,而巧言于沛公也。然则张良之言一也,不识其所以合离?合离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贤者,名载于箓图,事应乎天人,其可格之贤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诗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运命之谓也。
岂惟兴主,乱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竖牛也,祸成于庚宗。吉凶成败,各以数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昔者,圣人受命河洛曰:以文命者,七九而衰;以武兴者,六八而谋。及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厉之间,周道大坏,二霸之后,礼乐陵迟。文薄之弊,渐于灵景;辩诈之伪,成于七国。酷烈之极,积于亡秦;文章之贵,弃于汉祖。虽仲尼至圣,颜冉大贤,揖让于规矩之内,訚訚于洙、泗之上,不能遏其端;孟轲、孙卿体二希圣,从容正道,不能维其末,天下卒至于溺而不可援。
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周于鲁卫;以仲尼之辩也,而言不行于定哀;以仲尼之谦也,而见忌于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于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于陈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于叔孙。夫道足以济天下,而不得贵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行足以应神明,而不能弥纶于俗;应聘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骤于蛮夏之域,屈辱于公卿之门,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孙子思,希圣备体,而未之至,封己养高,势动人主。其所游历诸侯,莫不结驷而造门;虽造门犹有不得宾者焉。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于室者也。退老于家,魏文候师之,西河之人肃然归德,比之于夫子而莫敢间其言。故曰: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而后之君子,区区于一主,叹息于一朝。屈原以之沈湘,贾谊以之发愤,不亦过乎!
然则圣人所以为圣者,盖在乎乐天知命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夺。譬如水也,通之斯为川焉,塞之斯为渊焉,升之于云则雨施,沈之于地则土润。体清以洗物,不乱于浊;受浊以济物,不伤于清。是以圣人处穷达如一也。夫忠直之迕于主,独立之负于俗,理势然也。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监不远,覆车继轨。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风波于险涂;求成其名,而历谤议于当时。彼所以处之,盖有算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故道之将行也,命之将贵也,则伊尹吕尚之兴于商周,百里子房之用于秦汉,不求而自得,不徼而自遇矣。道之将废也,命之将贱也,岂独君子耻之而弗为乎?盖亦知为之而弗得矣。
凡希世苟合之士,蘧蒢戚施之人,俛仰尊贵之颜,逶迤势利之间,意无是非,赞之如流;言无可否,应之如响。以窥看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势之所集,从之如归市;势之所去,弃之如脱遗。其言曰:名与身孰亲也?得与失孰贤也?荣与辱孰珍也?故遂絜其衣服,矜其车徒,冒其货贿,淫其声色,脉脉然自以为得矣。盖见龙逢、比干之亡其身,而不惟飞廉、恶来之灭其族也。盖知伍子胥之属镂于吴,而不戒费无忌之诛夷于楚也。盖讥汲黯之白首于主爵,而不惩张汤牛车之祸也。盖笑萧望之跋踬于前,而不惧石显之绞缢于后也。故夫达者之筭也,亦各有尽矣。
曰:凡人之所以奔竞于富贵,何为者哉?若夫立德必须贵乎?则幽厉之为天子,不如仲尼之为陪臣也。必须势乎?则王莽、董贤之为三公,不如杨雄、仲舒之阒其门也。必须富乎?则齐景之千驷,不如颜回、原宪之约其身也。其为实乎?则执杓而饮河者,不过满腹;弃室而洒雨者,不过濡身;过此以往,弗能受也。其为名乎?则善恶书于史册,毁誉流于千载;赏罚悬于天道,吉凶灼乎鬼神,固可畏也。将以娱耳目、乐心意乎?譬命驾而游五都之市,则天下之货毕陈矣。褰裳而涉汶阳之丘,则天下之稼如云矣。椎紒而守敖庾、海陵之仓,则山坻之积在前矣。扱衽而登钟山、蓝田之上,则夜光玙璠之珍可观矣。夫如是也,为物甚众,为己甚寡,不爱其身,而啬其神。风惊尘起,散而不止。六疾待其前,五刑随其后。利害生其左,攻夺出其右,而自以为见身名之亲疏,分荣辱之客主哉。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人曰义。故古之王者,盖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盖以官行其义,不以利冒其官也。古之君子,盖耻得之而弗能治也,不耻能治而弗得也。原乎天人之性,核乎邪正之分,权乎祸福之门,终乎荣辱之算,其昭然矣。故君子舍彼取此。若夫出处不违其时,默语不失其人,天动星回而辰极犹居其所,玑旋轮转,而衡轴犹执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贻厥孙谋,以燕翼子者,昔吾先友,尝从事于斯矣。
少年痛饮,忆向吴江醒。明月团团高树影,十里水沉烟冷。
大都一点宫黄,人间直恁芬芳。怕是秋天风露,染教世界都香。
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
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
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
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西湖最盛,为春为月。一日之盛,为朝烟,为夕岚。
今岁春雪甚盛,梅花为寒所勒,与杏桃相次开发,尤为奇观。石篑数为余言:“傅金吾园中梅,张功甫玉照堂故物也,急往观之。”余时为桃花所恋,竟不忍去。湖上由断桥至苏堤一带,绿烟红雾,弥漫二十余里。歌吹为风,粉汗为雨,罗纨之盛,多于堤畔之草,艳冶极矣。
然杭人游湖,止午、未、申三时。其实湖光染翠之工,山岚设色之妙,皆在朝日始出,夕舂未下,始极其浓媚。月景尤不可言,花态柳情,山容水意,别是一种趣味。此乐留与山僧游客受用,安可为俗士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