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海涛,昔人曾此,酒圣诗豪。我到此闲登眺,日远天高。山接水茫茫渺渺,水连天隐隐迢迢。供吟啸。功名事了,不待老僧招。
漫天风起,卷起海浪般的波涛,昔人曾在这里饮酒赋诗志壮情豪。我到这里悠闲地登临眺望,眼前是长空寥廓,日远天高。山接着水,苍茫浩渺,水连着天,遥远朦胧。这些山水胜景只能供我赋诗吟啸,功名利禄的事情已了,快去归隐,何待老僧来招。
“天风海涛”,狂风呼呼,惊涛阵阵,起句出手不凡,描写了一个境界开阔,气象豪迈的客观环境,犹如奇峰突起,笔力千钓,使人一下子想起苏轼的“大江东去”。接下来笔锋一转,从眼前景荡开去,在空间描写中穿插进历史的回湖:“昔人曾此,酒圣诗豪。”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雅士、骚人墨客,曾在这里饮酒赋诗,抒发豪情。这两句不仅写出了此地的风物人情,加深了曲词的历史纵深感,而且暗暗关合了作者自己。因此,往下作者便直接切入了“我到此闲登眺,日远天高。山接水茫茫渺渺,水连天隐隐迢迢”这几句:表面看来是登临所见,升高望远,“日远天高”,山水相接,烟波浩淼。但细细寻绎,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在阔大无边的景象之中,若隐若显地显示出一丝怅。“日远”,语出“日远长安近”。据《晋书》卷六《明帝纪》载:晋明帝年少聪哲,一日坐元帝膝前,适逢有人从长安来,因问明帝:“汝谓日与长安孰远?”答曰:“长安近。不闻人从日边来。”翌日宴群僚,又问之,答曰:“日近”。元帝惊问:“何乃异间者之言乎?”答曰:“举目则见日,不见长安。”“天高”,语出杜甫《暮春江陵送马大卿公恩命追赴阙下》:“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所谓“日远天高”,含有向往朝廷而不能实现愿望之意。姚燧这里用“日远天高”既精当准确地描写了眼前景,又巧妙含蓄地隐含了心中事,综合“酒圣诗豪”“闲登眺”等意象,曲中似包孕着淡淡的哀怨和牢愁。姚燧出任外官,原因不详,但从同时期作品多感慨来看,似乎确有难言的苦衷。加之作者已经年迈,若又仕途偃蹇,当然便可能归隐田园,于是“供吟啸,功名事了,不待老僧招”。面对如此佳山好水,只能吟啸赋诗,一切功名利禄,富贵荣辱,都应该统统丢掉,而归隐也不必等老僧前来召唤了。这时,作者似乎畅达了,用超旷的人生态度涤除了心中的抑郁。据《元史》本传,作者在七十三岁时果然“告归”,可见写此曲时已确有归隐的念头。
姚燧在文学创作上以散文著称,“曲则不经见,然每有作,亦必婉丽可诵”(《顾曲麈谈》卷下第四条《谈曲》)。而这首《满庭芳》却非“婉丽”二字所概括。从题材上看,此曲属抒怀之作,在元代前期可以说是别具面貌。曲子的风格,除“婉丽”一面,又透露出宏劲、典雅的正统文人作派。
姚燧有两首《满庭芳》,据此首曲中景象及另一首《满庭芳》曲词亦有“帆收钓浦,烟笼浅沙,水满平湖”,可见裁定的是江南见光。元成宗大德五年(1301年),年愈花甲的姚燧出为江东廉访使,先后在江南各地为官达七、八年之久,此曲词很可能作于这一时期。
江水又东径西陵峡,《宜都记》曰:“自黄牛滩东入西陵界,至峡口百许里,山水纡曲,而两岸高山重障,非日中夜半,不见日月。绝壁或千许丈,其石彩色,形容多所像类。林木高茂,略尽冬春。猿鸣至清,山谷传响,泠泠不绝。所谓三峡,此其一也。
山松言:常闻峡中水疾,书记及口传悉以临惧相戒,曾无称有山水之美也。及余来践跻此境,既至欣然,始信耳闻之不如亲见矣。其叠崿秀峰,奇构异形,固难以辞叙。林木萧森,离离蔚蔚,乃在霞气之表。仰瞩俯映,弥习弥佳,流连信宿,不觉忘返,目所履历,未尝有也。既自欣得此奇观,山水有灵,亦当惊知己于千古矣。
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此坟。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
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
见也如何暮。别也如何遽。别也应难见也难,后会难凭据。
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住也应难去也难,此际难分付。
殷先作晋安南府长史掾,因居浔阳,后作太尉参军,移家东下。作此以赠。
游好非少长,一遇尽殷勤。
信宿酬清话,益复知为亲。
去岁家南里,薄作少时邻。
负杖肆游从,淹留忘宵晨。
语默自殊势,亦知当乖分。
未谓事已及,兴言在兹春。
飘飘西来风,悠悠东去云。
山川千里外,言笑难为因。
良才不隐世,江湖多贱贫。
脱有经过便,念来存故人。
洛阳四野,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十寺,游观之胜,香山首焉。香山之坏,久矣。楼亭骞崩,佛僧暴露,士君子惜之,余亦惜之。佛弟子耻之,余亦耻之。顷,余为庶子宾客,分司东都。时性好閒游,灵迹胜概,靡不周览。每至兹寺,慨然有葺完之愿焉。迨今七八年,幸为山水主,是偿初心、复始愿之秋也。似有缘会,果成就之。噫。予早与元相国微之,定交于生死之间,冥心于因果之际。去年秋,微之将薨,以墓志文见托。既而,元氏之老状,其臧获舆马、绫帛、洎银鞍、玉带之物,价当六七十万,为谢文之贽,来致于余。余念平生分文不当,辞贽不当纳。自秦抵洛,往返再三,讫不得已。回施诸寺,因请悲知僧清閒主张之。命谨干将士复掌治之。始自寺前,亭一所,登寺桥一所,连桥廊七间。次至,石桥一所,连廊六间。次东佛龛,大屋十一间。次南宾院堂一所,大小屋共七间。凡支坏补缺,垒隤覆漏,圬墁之功必精,赭垩之饰必良,虽一日必葺,越三月而就。譬如长者坏宅,郁为导师化城。于是龛像无澡湿陊泐之危,寺僧有经行晏坐之安。游者得息肩,观者得寓目。关塞之气色,龙潭之景象,香山之泉石,石楼之风月。与往来者,一时而新。士君子、佛弟子,豁然如释,憾刷耻之为。清閒上人与余及微之,皆夙旧也。交情愿力尽得知之,憾往念来,欢且赞曰:凡此利益皆名功德,而是功德当归微之。必有以灭宿殃荐冥福也。予应曰:呜呼。乘此功德,安知他劫,不与微之结后缘于兹土乎。因此行愿,安知他生,不与微之同游于兹寺乎。言及于斯,涟而涕下。唐太和六年八月一日,河南尹太原白居易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