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佳气自葱葱,闻见心情百不同。
花院无从寻道士,都人何用看衰翁。
藁街列第峥嵘起,前殿南军顾盼雄。
新旧只今分半坐,庙堂端费斡旋功。
北京西山佳气依旧葱葱茏茏,每人所闻所见变得百不相同。
慈仁寺的花院无法找到道士,京城人士何必看我这衰老翁。
长安大街洋人宝第峥嵘并起,前殿精锐的南军正顾盼称雄。
如今朝中新旧两派各占一半,朝廷想调停斡旋确实大费功。
这首诗开篇两句语意舒缓平淡,看似闲笔,其中实蕴含深沉感喟。西山是京郊风景胜地,在诗人眼中,它青峦依旧,佳气葱葱。可是时局与世事已变得不同,与历久不改的西山形成对照。诗人着意在首句用“自”字,次句用“百不同”来唤起读者对此的注意。
颔联承上,逐一铺写“闻见”及感受。此次在京期间,张之洞曾约同宾客数人,前往京郊慈仁寺观赏双松,不料寺院已毁于八国联军侵华之役,只好临时支起布棚,席地而坐。京都人士闻讯,相率聚观。三、四句即写此实事,亦暗用唐代刘禹锡《再游玄都观》诗意。刘禹锡因参与新政被贬,十年后获召回复职,再游玄都观,赋诗以寄慨。“种桃道士”比喻打击新政的当权者,如今不知何往,而刘郎则依然无恙。这是很尖锐的讽刺。张之洞虽然遭际与刘禹锡不同,但也曾因观点的分歧,受到过执政大臣翁同龢的遏制,对刘诗当有共鸣。第四句措辞谦抑,自命“衰翁”,但自得之意,仍然隐约可见。
颈联推进一层,把笔锋从身边事挥向社会的大现象。现今,峥嵘并起于北京城里的是列强的外交馆舍,侵略势力已在眉睫之下,诗人不能不因此惊叹危惧。称为南军。第六句借南军以指清末编练的精锐新军,他们意气高涨,顾盼自豪,难免成为拥兵干政的隐患。内忧外患,何时得已,诗人的感叹正是对时代的感叹。
尾联总揽全诗,提出自己的期望。新旧两派势力各占一半,相互争持不下,朝廷要花很大力气,才能解决问题。实际上,张之洞一向以调停两派纷争,共襄国是自负,也有过实质行动。他曾有《新旧》诗云:“门户都忘薪胆事,调停头白范纯仁。”自认为像宋代范纯仁那样,以忠恕为心折中于两派之间,其匡时救世的苦心是很明显的。
全诗感慨横生,深沉劲健,谋篇布局,章法井然。诗中运用典故,得心应手,浑化无迹,也是一个特点。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张之洞奉命由武昌入京述职。在此之前,他曾多次到过北京,但这次却显见不同。清王朝自中日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之后,朝政日非,国力益弱,列强环伺中国,瓜分惨祸迫在眉睫。而朝中上下,革新派与守旧派两派对峙,形同水火。恰在此时,朝廷希望借用张之洞的地位与声望,从中调停,故将他调入北京。在纷争难定,外侮日深的形势里,诗人旧地重游,写下这首感慨深沉的诗篇。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楚山修竹如云,异材秀出千林表。龙须半翦,凤膺微涨,玉肌匀绕。木落淮南,雨睛云梦,月明风袅。自中郎不见,桓伊去后,知孤负、秋多少。
闻道岭南太守,后堂深、绿珠娇小。绮窗学弄,梁州初遍,霓裳未了。嚼徵含宫,泛商流羽,一声云杪。为使君洗尽,蛮风瘴雨,作霜天晓。
万事几时足,日月自西东。无穷宇宙,人是一粟太仓中。一葛一裘经岁,一钵一瓶终日,老子旧家风。更著一杯酒,梦觉大槐宫。
记当年,吓腐鼠,叹冥鸿。衣冠神武门外,惊倒几儿童。休说须弥芥子,看取鵾鹏斥鷃,小大若为同。君欲论齐物,须访一枝翁。
江风扬浪动云根,重碇危樯白日昏。
已断燕鸿初起势,更惊骚客后归魂。
汉廷急诏谁先入,楚路高歌自欲翻。
万里相逢欢复泣,凤巢西隔九重门。
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熏。绣帏人念远,暗垂珠露,泣送征轮。长行长在眼,更重重、远水孤云。但望极楼高,尽日目断王孙。
销魂。池塘别后,曾行处、绿妒轻裙。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朱颜空自改,向年年、芳意长新。遍绿野,喜游醉眼,莫负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