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未还?怅晨星残月,北州豪杰;西风斜日,东帝江山。刘表坐谈,深源轻进,机会失之弹指间?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风寒。
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堪宴安。叹封侯心在,鳣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画儒冠。
是谁使得中原大片国土沦于敌手?北宋覆亡已百年有余,始终没有收复。北方有志之士,已寥若晨星;半壁江山,如西风中落日,已穷途末路;朝廷中的有些人,只是坐着空谈,有些人行事鲁莽轻率,这些都是在弹指间贻误战机、令人伤心的是,南宋年年遭到强敌的进攻,长期屈辱苟安,形势岌岌可危。
和不能安,战不能胜,朝廷偏安于江南,享乐安逸。可叹我虽有建功封侯之志,却像鳣鲸离开江湖大海,不能施展;虽然怀揣平戎之策,却因奸佞弄权无人赏识:当权者虽然无能,但国事尚有可为,我深夜难寐,灯下看剑。难道只有武将才能为中兴立功,读书人就不能被画在麒麟阁上吗?
该词是首感时感事之作。全词围绕一个“感”字来表达作者忧国忧民,壮志难酬的苦闷和伤感。从“感事”出发,不离言志的中心,突出地表达了作者的忧国伤时之情,足证作者拳拳的报国之心。
上片感时局之危。一感北宋覆亡已有百年,中原失地未复;二感中原豪杰稀少,南宋江山可危;三感南宋君臣空谈和、战,痛失大好时机;四感元军势盛,南宋时局危险。上片起句暗用典故,说明中原沦丧已久,至今未能收复。而今,“北州豪杰”寥若晨星,复国更难,因而“东帝江山”如“西风斜日”,难以长久。以下三句,作者再用刘表和深源的典故。三国时刘表拥荆州,却坐观其变不思主动出击,最终导致荆州被占,此处以刘表指代只知空谈的保守派。最后三句,作者用“冰合”和“风寒”喻当前宋朝已经危如累卵。
下片则感自己壮志难酬。作者开门见山,分析当前宋朝的两难局势,并表明自己愿征战疆场报效朝廷的心愿。“说和说战都难”是当前局势,和,和不了,战,战不胜,正所谓骑虎难下,举步维艰。“叹封侯”四句是对自己上阵杀敌愿望的强烈表达,但这愿望却无法实现,因而只能长“叹”。先指出江南非安逸享乐之地,不可再空谈和、战;再谈自己空有壮志良谋,无奈处境困难,有坏人当道,难达天听。“渠自无谋”三句则是虚写,是作者想象自己成为一名年轻将领,在披甲上阵的前夜挑灯拭剑,难掩激情。虽是想象,却也反映出作者的志向如愈挑愈亮的明灯,永不熄灭。结尾两句是说,尽管权臣无谋,但自己还没有完全灰心,仍要剔灯磨剑,等待时机,为国建功立业,作者以诘问语气,强烈抨击了执政者的懦弱和无能。
全词豪气纵横,慷慨激昂,意境深远,真切地刻画了一个胸怀远志、渴望力挽狂澜、收复江山的少年英雄形象,读之令人震撼。
《沁园春·丁酉岁感事》写于南宋理宗嘉熙元年(1237年),即词名中的丁酉年。南宋端平元年(1234年),曾与宋结盟灭掉金国的蒙古背信弃义,将矛头指向宋朝,起兵大举攻宋。宋军不敌,接连败北,以至蒙古铁骑的势力延伸至两淮、荆襄等地。至嘉熙元年(1237年),蒙古兵一路南下,自光州、信阳直逼合肥,南宋朝廷却无力抵抗,当地百姓不堪忍受侵扰,纷纷背井离乡。该词即在此背景下写就。
有客有客字子美,白头乱发垂过耳。
岁拾橡栗随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
中原无书归不得,手脚冻皴皮肉死。
呜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风为我从天来!
长镵长镵白木柄,我生托子以为命!
黄独无苗山雪盛,短衣数挽不掩胫。
此时与子空归来,男呻女吟四壁静。
呜呼二歌兮歌始放,闾里为我色惆怅!
有弟有弟在远方,三人各瘦何人强?
生别展转不相见,胡尘暗天道路长。
东飞鴐鹅后鹙鸧,安得送我置汝旁!
呜呼三歌兮歌三发,汝归何处收兄骨?
有妹有妹在钟离,良人早殁诸孤痴。
长淮浪高蛟龙怒,十年不见来何时?
扁舟欲往箭满眼,杳杳南国多旌旗。
呜呼四歌兮歌四奏,林猿为我啼清昼!
四山多风溪水急,寒雨飒飒枯树湿。
黄蒿古城云不开,白狐跳梁黄狐立。
我生何为在穷谷?中夜起坐万感集!
呜呼五歌兮歌正长,魂招不来归故乡!
南有龙兮在山湫,古木巄嵷枝相樛。
木叶黄落龙正蛰,蝮蛇东来水上游。
我行怪此安敢出,拨剑欲斩且复休。
呜呼六歌兮歌思迟,溪壑为我回春姿!
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饥走荒山道。
长安卿相多少年,富贵应须致身早。
山中儒生旧相识,但话宿昔伤怀抱。
呜呼七歌兮悄终曲,仰视皇天白日速!
家在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又将春色去,纱窗一阵黄昏雨。
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清歌,唱彻黄金缕。望断行云无去处,梦回明月生春浦。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
正怜日破浪花出,更复春从沙际归。
巴童荡桨欹侧过,水鸡衔鱼来去飞。
阆中胜事可肠断,阆州城南天下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