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微月。二更酒醒船初发。孤城3回望苍烟合。记得歌时,不记归时节。
巾偏扇坠滕床滑。觉来幽梦无人说。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长作东南别。
云朵轻轻飘,月色微微亮,二更天时从酒醉中醒来,船刚开始出发。回头遥望京口,孤城已经隐没在灰蒙蒙的雾气当中。记得喝酒时欢歌笑语的场面,不记得上船时的情景。
酒醒后头巾偏斜,扇子坠落,藤床格外细腻,连身子都快挂不住了。一觉醒来,梦中的幽静无人可倾述,此生的飘荡什么时候才能休止呢?家住西南眉山,却经常向东南道别。
这首词开篇先交代环境和时间,“轻云微月,二更酒醒船初发。”这两句虽然简单但是非常引人入胜,犹如叙述故事一样,短短两句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环境、地点、事件和人物,显得格外生动有趣,让人兴致勃勃。接下来,词人开始记述主人公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孤城回望苍烟合”以词人远去的视野为阵阵迷雾中的京口增添了几分神秘、朦胧的色彩,感觉如梦境一般,这也为词人接下来说的忘记了发生过的事情打下伏笔,而“记得歌时,不记归时节”更是从作者的主观角度衬托出夜里酒宴歌席间,参加宴会的人们是多么尽兴、娱乐,唱歌、饮酒是多么无拘无束,可以毫无顾忌地一直饮酒到让词人“不记归时节”的程度。
但是总体来说,上片还是一派酒酣清醒时回顾高朋晚宴的格调,平铺直叙,轻松自然,但从下片开始逆挽的风格就显现出来了,情愁直抒胸臆。“巾偏扇坠滕床滑,觉来幽梦无人说”这句开始,该是写词人回到住所之后一觉醒来的情景,“滕床滑”并不是说藤制的床太光滑,而是词人酒后睡姿不良,可能身体在床上也是横躺竖卧的一副狼狈样子。这时酒酣宴饮的赏心乐事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词人的落魄和狼狈。这也是作者写这首词的用意所在,以表心中的惆怅。这时词人进一步发问,“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长作东南别。”词人发问,问得凄凉,本来就是“幽梦无人说”,问这样的问题,又是在对谁发问,等谁解答。这种孤独是彻骨的,想到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家乡远隔千山万水,已经是仕宦在外,但就是在外做官也不得安定,乡思难耐、孤独寂寥,这些情绪汇集于此,加上和上片词的强烈对比,对读者的冲击力之大,可想而知。
这是一首描写思乡情绪的词作。作者以内心独白的方式表现了他酒醒之后告别京口孤独、寂寞的心情和浓重的思乡之情,全词感情细腻,蕴含着丰富而深沉的人生感慨,个中情感颇为动人心弦。
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年)春,苏轼在润州(今江苏省南部)等地赈灾救济饥荒,直到五月份饥荒灾情有了好转,词人才回到杭州,这一首词就是在苏轼从京口去杭州时,临行前所作。

多病休文都瘦损,不堪金带垂腰。望湖楼上暗香飘。和风春弄袖,明月夜闻箫。
酒醒梦回清漏永,隐床无限更潮。佳人不见董娇饶。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
飞花两岸照船红,百里榆堤半日风。
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
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余妻之曾大父王翁致谦,宋丞相魏公之后。自大名徙宛丘,后又徙馀姚。元至顺间,有官平江者,因家昆山之南戴,故县人谓之南戴王氏。翁为人倜傥奇伟,吏部左侍郎叶公盛、大理寺卿章公格一时名德,皆相友善,为与连姻。成化初,筑室百楹于安亭江上,堂宇闳敞,极幽雅之致,题其扁曰“世美”。四明杨太史守阯为之记。
嘉靖中,曾孙某以逋官物粥于人。余适读书堂中,吾妻曰:“君在,不可使人顿有《黍离》之悲。”余闻之,固已恻然,然亦自爱其居闲靓,可以避俗嚣也。乃谋质金以偿粥者,不足,则岁质贷。五六年,始尽雠其直。安亭俗呰窳而田恶。先是县人争以不利阻余,余称孙叔敖请寝之丘、韩献子迁新田之语以为言,众莫不笑之。 余于家事,未尝訾省。吾妻终亦不以有无告,但督僮奴垦荒菜,岁苦旱而独收。每稻熟,先以为吾父母酒醴,乃敢尝酒。获二麦,以为舅姑羞酱,乃烹饪。祭祀、宾客、婚姻、赠遗无所失,姊妹之无依者悉来归,四方学者馆饩莫不得所。有遘悯不自得者,终默默未尝有所言也。以余好书,故家有零落篇牍,辄令里媪访求,遂置书无虑数千卷。
庚戌岁,余落第出都门,从陆道旬日至家。时芍药花盛开,吾妻具酒相问劳。余谓:“得无有所恨耶?”曰:“方共采药鹿门,何恨也?”长沙张文隐公薨,余哭之恸,吾妻亦泪下,曰:“世无知君者矣!然张公负君耳!”辛亥五月晦日,吾妻卒,实张文隐公薨之明年也。
后三年,倭奴犯境,一日抄掠数过,而宅不毁,堂中书亦无恙。然余遂居县城,岁一再至而已。辛酉清明日,率子妇来省祭,留修圮坏,居久之不去。一日,家君燕坐堂中,惨然谓余曰:“其室在,其人亡,吾念汝妇耳!”余退而伤之,述其事,以为《世美堂后记》。
疑是杨妃在,怎脱马嵬灾?曾与明皇捧砚来,美脸风流杀。叵奈挥毫李白,觑着娇态,洒松烟点破桃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