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折花托付北北上的使者,寄给远在长安的友人。
江南没什么可以捎去,且用这梅花带去问讯。
①范晔:字蔚宗,顺阳(今河南省淅川县)人。博涉经史,善属文,曾为尚书吏部郎,著有《后汉书》。范晔,一作路晔。
②折花:折下一枝梅花。
③逢驿使:一作奉秦使。驿使:古代时传递书信、文件的人。
④寄与:寄给。
⑤陇头人:陇山的人。陇山在今陕西省陇县。因为长安也在陕西省,所以古时候常用陇头人来泛指居住在长安一带的人。
⑥江南:古时候泛指长江以南地区,今天专指江苏省南部和浙江一带。
⑦聊:聊且,暂且。
⑧一枝春:梅花的别名。
据《太平御览》卷九七〇引《荆州记》记载,陆凯与范晔交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与范晔,随梅花有此诗,具体创作时间不详。
江南的早春时节,而凌寒独开的梅花冲风冒雪地送来了春天的信息,诗人去赏梅折花,也许是想在身边留几分春意,然而却无意中碰到了北去的信使,于是诗人托他把这一枝春梅寄给远在长安的友人。“逢驿使”的“逢”字说明不期然而遇见了驿使,并不是有意地忽发奇想,使全诗充满着天机自然之趣。因长安地处陕西,接近陇县,所以用“陇头人”来代指长安的故友。前两句其实已将寄梅的事交代清楚,但诗人又请驿使捎上自己的两句话:“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里完全像亲朋之间的家常锁语,如此通俗明白,却给全诗平添了无限生机和情趣。“春”本非物质,何以能寄,但诗人借助于一枝早春的梅花,欲将春天的温暖和自己的思念寄给千里之外的友人。何等的诗情画意尽在这平平的一语之中。
寄梅这件事本身就有一种浪漫气息,且不说江南到“陇头”相隔千里之遥,就是那枝上的梅花也未必能长久地保持鲜艳,所以按常理论,寄梅的事难免有些不合情理,而由此表现了诗人的痴情,说明他未曾一刻忘记远隔重山的故人,诗人真挚的情谊令本来不合情理的事似乎变得合情合理了。
这首诗在写作上也有特色。它的构思新颖,感情真挚,语言明白如话而又高雅不俗。诗人在这里献出的是一片真情厚意,读者读它也感到亲切动人。
在此诗的作者时代及本事上,众说纷纭,最常见的有以下几种说法:
其一,陆凯为东吴人说。清代陆世楷认为此诗作于三国东吴大帝孙权赤乌九年(246年),地点在大庾岭。作者为东吴陆凯,受赠人并非刘宋时期的范晔,仅为同名之人。原上海诗词协会理事聂世美在《陆凯〈赠范晔〉诗考辨》中亦主张东吴说,并提出了另一种看法,其认为该诗作者为东吴陆凯,然受赠者非范晔,当为路晔。
其二,陆凯为东晋人说。元代方回在《瀛奎律髓》卷二十《梅花类》中认为陆凯为东晋诗人,范晔非刘宋之范晔,另有其人。而王朝安和王集门曾有《陆凯〈赠范晔诗〉辨析》一文,他们主张陆凯其人不详,而范晔则为刘宋之范晔;诗歌作于东晋义熙末年,刘裕克长安之时。
其三,陆凯为刘宋人说。此说最为普遍,为诸多选本所采用。如清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卷十九、王士祯《古诗笺·五言诗》卷八、沈德潜《古诗源》卷十一,近人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即将此诗列入刘宋诗的范畴。然而,在刘宋说中,对陆凯、范晔其人也有三种不同的意见:①作者陆凯,不知其人;范晔即刘宋之范晔。陆凯自江南寄花于长安的范晔。如《学斋占毕》。②作者陆凯,系北魏正平太守。范晔即刘宋之范晔。陆凯在江南寄梅花于范晔。如《山堂肆考》卷一百五。③此诗作者应为范晔,寄梅花于陆凯。如《升庵诗话》卷九,唐汝谔《古诗解》亦持此说。
当年博浪金椎,惜乎不中秦皇帝!咸阳大索,下邳亡命,全身非易。纵汉当兴,使韩成在,肯臣刘季?算论功三杰,封留万户,都未是,平生意。
遗庙彭城旧里,有苍苔断碑横地。千盘驿路,满山枫叶,一湾洞水。沧海人归,圯桥石杳,古墙空闭。怅萧萧白发,经过揽涕,向斜阳里。
风递残香出绣帘,团窠金凤舞襜襜。落花微雨恨相兼。
何处去来狂太甚,空推宿酒睡无厌。争教人不别猜嫌。
晚知清净理,日与人群疏。
将候远山僧,先期扫弊庐。
果从云峰里,顾我蓬蒿居。
藉草饭松屑,焚香看道书。
燃灯昼欲尽,鸣磬夜方初。
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
思归何必深,身世犹空虚。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然圣人未尝废此四者,亦聊以寓意焉耳。刘备之雄才也,而好结髦。嵇康之达也,而好锻炼。阮孚之放也,而好蜡屐。此岂有声色臭味也哉,而乐之终身不厌。
凡物之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然至其留意而不释,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钟繇至以此呕血发冢,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以儿戏害其国凶此身。此留意之祸也。
始吾少时,尝好此二者,家之所有,惟恐其失之,人之所有,惟恐其不吾予也。既而自笑曰:吾薄富贵而厚于书,轻死生而重于画,岂不颠倒错缪失其本心也哉?自是不复好。见可喜者虽时复蓄之,然为人取去,亦不复惜也。譬之烟云之过眼,百鸟之感耳,岂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复念也。于是乎二物者常为吾乐而不能为吾病。
驸马都尉王君晋卿虽在戚里,而其被服礼义,学问诗书,常与寒士角。平居攘去膏粱,屏远声色,而从事于书画,作宝绘堂于私第之东,以蓄其所有,而求文以为记。恐其不幸而类吾少时之所好,故以是告之,庶几全其乐而远其病也。
熙宁十年七月二十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