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神州路,试平章、这场公事,怎生分付?记得太行山百万,曾入宗爷驾驭。今把作握蛇骑虎。君去京东豪杰喜,想投戈下拜真吾父。谈笑里,定齐鲁。
两河萧瑟惟狐兔。问当年、祖生去后,有人来否?多少新亭挥泪客,谁梦中原块土?算事业须由人做。应笑书生心胆怯,向车中、闭置如新妇。空目送,塞鸿去。
向北眺望通往中原的路,试着议论议论,这一场恢复中原的大事,该怎么嘱咐?记得太行山王善、杨进聚众百万,曾经接受东京留守宗泽驾驭。现在朝廷对义兵左右为难就象握着毒蛇骑着老虎。你到京东路去义军领袖会高兴,料想他们一定会放下武器拜你为父。谈笑间,平定齐鲁。
黄河两岸一派萧条只见乱跑的狐兔,试问当年、祖逖离开这里后,还有人来过否?多少在建业新亭洒泪的士大夫,谁真正想到过中原那一大块国土?算起来恢复大业必须由适当的人来做。应该笑象我等书生心里胆怯,向车中、关闭起来象新媳妇。空空地目送,边塞的鸿雁飞去。
上阕起以问句,从“北望神州路”落笔,一开始就把读者卷入异族侵逼、江山颓败、社稷倾危之际南宋朝野两等人士、两种主张的矛盾之中:一方面是爱国志士引颈翘盼尽早收复中原沦陷之土,一方面却是偏安朝廷高位重臣的一味主和,这种国势与国策的相悖直令作者忧心如焚,由“这场公事、怎生分付”这一问句,抖落出一片忧虑、急切而又无奈之情。起首以设问造势,既直露了作者愿望与现实冲撞下的不平心境,又造成行文上的引弓待发之势。作者没有紧接上句设问作答,而是让思维的流程回溯到宋初的一段史实,以对比来抒怀——当年老将宗泽率领宋军大败金人、驾驭太行的伟绩,令人感奋;今日朝廷既外困于异族,又内惧于义军的“握蛇骑虎”的窘境,更令人慨叹。这种历史与现实并合、交错的写法,使词的时空范围得以拓展,作者的忧时爱国之怀,正是在这种对历史的钦慕与对现实的感喟中见于纸笔。接着几句,写作者勉慰鼓舞朋友,表现出坚持联合北方义军共同抗侮、收复失地的希望与信念。笔墨之间,豪情横溢。
下阕进一层写“悲愤”。起首联系江山残破、半壁苟安的惨痛现实,继而连设二问,连用二典,一面热切鼓励陈子华以晋“闻鸡起舞”、“击楫中流”的祖逖为楷模,为中原统一建功立业;一面沉痛指责那些南渡后但得一隅安身的统治者早已不复怀思中原失地。“问当年、祖生去后,有人来否?多少新亭挥泪客,谁梦中原块土?”这两句明以发问,实则为他勉、为自况,一以叙事,一以状怀,前句以问代答,实为盼今陈子华荷重任前往真州能如祖逖当年渡江北伐,有不尽勉励寄望之意。“算事业、须由人做”,是志士对同道的希冀与勉励;“应笑书生心胆怯,向车中、闭置如新妇”,是对书生胆怯的嘲笑,要人奋厉有为,为国效命,不能像新妇那样躲在车中胆小怕事,这也是胸怀报国之志、身为一介书生的作者的自勉。词人终究痛感自己书生无用,报国无路,词末终于发出了“空目送,塞鸿去”的悲愤叹息。“塞鸿”指陈子华,是说自己只能徒然目送陈子华。这首词用事带典很多,尤其是下阕,几乎句句用事,然不显堆垛,用得圆熟,用得贴切,这正是辛派词人一路的风格。作者化典用事,加深了词的悲愤苍凉的气氛,在语意、文气上一脉相承,使全词充满了一股梗概之气。
南宋理宗宝庆三年(1227年),刘克庄知建阳县(今属福建省)事,年三十六岁。他的朋友陈鞾(字子华)本来任仓部员外郎,调知真州,兼淮南东路提点刑狱,路过建阳。真州(今江苏省仪征县),位于长江北岸,是靠近当时宋金对峙前线的要地。作者在送别陈子华之时,写了这首词。

梓潼不见马相如,更欲南行问酒垆。
行到巴西觅谯秀,巴西惟是有寒芜。
红玉阶前,问何事、翩然引去?湖海上、一汀欧鹭,半帆烟雨。报国无门空自怨,济时有策从谁吐?过垂虹、亭下系扁舟,鲈堪煮。
拚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遍江南江北,欲归何处?世事悠悠浑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许!试举头、一笑问青天,天无语。
艅艎东下,望西江千里,苍茫烟水。试问襄州何处是?雉堞连云天际。叔子残碑,卧龙陈迹,遗恨斜阳里。后来人物,如君瑰伟能几?
其肯为我来耶?河阳下士,差足强人意。勿谓时平无事也,便以言兵为讳。眼底河山,楼头鼓角,都是英雄泪。功名机会,要须闲暇先备。
太和九年李训、郑注败后,仇士良愈专恣。上登临游幸,未尝为乐,或瞠目独语。左右莫敢进问,因赋此诗。
辇路生秋草,上林花满枝。
凭高何限意,无复侍臣知。
君家赤骠画不得,一团旋风桃花色。
红缨紫鞚珊瑚鞭,玉鞍锦鞯黄金勒。
请君鞁出看君骑,尾长窣地如红丝。
自矜诸马皆不及,却忆百金新买时。
香街紫陌凤城内,满城见者谁不爱。
扬鞭骤急白汗流,弄影行骄碧蹄碎。
紫髯胡雏金剪刀,平明剪出三鬉高。
枥上看时独意气,众中牵出偏雄豪。
骑将猎向南山口,城南狐兔不复有。
草头一点疾如飞,却使苍鹰翻向后。
忆昨看君朝未央,鸣珂拥盖满路香。
始知边将真富贵,可怜人马相辉光。
男儿称意得如此,骏马长鸣北风起。
待君东去扫胡尘,为君一日行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