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晓鞴雕鞍,罗帷乍别情难。那堪春景媚,送君千万里,半妆珠翠落,露华寒。红蜡烛,青丝曲,偏能钩引泪阑干。
良夜促,香尘绿,魂欲迷,檀眉半敛愁低。未别,心先咽,欲语情难说出,芳草路东西。摇袖立,春风急,樱花杨柳雨凄凄。
清晨的时候,骏马已经备上鞍辔,罗帐里的二人还在依依难舍忘情缠绵。怎忍在这春光明媚的季节,送君远去千里之外。无心妆饰,连首饰也忘了佩戴,窗外晨露都凝结成雪花。看着那陪伴良宵的红烛,那弹过《青丝曲》的琴弦,都能引得我泪流涟涟。
良宵苦短,月光下的大地一派浅绿,神魂迷茫,愁眉不展低头忍泪。还未分手心中已经在哭泣,多少要说的知心话都还没来得及说。送君走出芳草地,从此后路分东西天各一方。我久久地挥手伫立,春风急促,凄凄春雨笼罩了樱花杨柳。
这首词写别情。
上片“宝马”写情人备马远行,言将别。这一起句关系全篇。以下则深入写别情。“罗帷”句写两人感情深挚,“那堪”四句,深入一层,春光明丽之时,送人远行,悲痛难忍,在己是无心妆扮,在物则花露寒凝,全由情至。“红烛”以下,为话别的场面,别曲难尽,红烛亦为之落泪。
下片,“良夜”四句,言其相处之短,欲去之速,梦魂迷离,愁眉低垂。“未别”二句写尽分别一瞬间的内心世界。“芳草路东西”写行者,“摇袖立”写送者,用“春风急”状离别之情。这是《花间集》中,字数最多的一首词,写得婉转而流畅,层次井然。情绪真切。汤显祖评道:“咽心之别愈惨,难说之情转迫;平生无泪落,不洒别离间,应是好话。
青丝缆引木兰船,名遂身归拜庆年。
落日澄江乌榜外,秋风疏柳白门前。
桥通小市家林近,山带平湖野寺连。
别后依依寒食里,共君携手在东田。
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哺糟啜醨,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饱。推此类也,吾安往而不乐?
夫所为求褔而辞祸者,以褔可喜而祸可悲也。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美恶之辨战乎中,而去取之择交乎前。则可乐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是谓求祸而辞褔。夫求祸而辞褔,岂人之情也哉?物有以盖之矣。彼游于物之内,而不游于物之外。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内而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挟其高大以临我,则我常眩乱反复,如隙中之观斗,又焉知胜负之所在。是以美恶横生,而忧乐出焉,可不大哀乎!
余自钱塘移守胶西,释舟楫之安,而服车马之劳;去雕墙之美,而蔽采椽之居;背湖山之观,而适桑麻之野。始至之日,岁比不登,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杞菊。人固疑余之不乐也。处之期年,而貌加丰,发之白者,日以反黑。予既乐其风俗之淳,而其吏民亦安予之拙也。于是治其园圃,洁其庭宇,伐安丘、高密之木,以修补破败,为苟全之计。而园之北,因城以为台者旧矣,稍葺而新之。时相与登览,放意肆志焉。南望马耳、常山,出没隐见,若近若远,庶几有隐君子乎!而其东则庐山,秦人卢敖之所从遁也。西望穆陵,隐然如城郭,师尚父、齐桓公之遗烈,犹有存者。北俯潍水,慨然太息,思淮阴之功,而吊其不终。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温。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予未尝不在,客未尝不从。撷园蔬,取池鱼,酿秫酒,瀹脱粟而食之,曰:“乐哉游乎!”
方是时,予弟子由,适在济南,闻而赋之,且名其台曰“超然”,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盖游于物之外也。
始出西南楼,纤纤如玉钩。
末映东北墀,娟娟似蛾眉。
蛾眉蔽珠栊,玉钩隔琐窗。
三五二八时,千里与君同。
夜移衡汉落,徘徊帷户中。
归华先委露,别叶早辞风。
客游厌苦辛,仕子倦飘尘。
休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
蜀琴抽白雪,郢曲发阳春。
肴干酒未阕,金壶启夕沦。
回轩驻轻盖,留酌待情人。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
胡人吹笛戍楼间,楼上萧条海月闲。
借问落梅凡几曲?从风一夜满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