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人何在,澄潭月里行。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
外物寂无扰,中流澹自清。
念归林叶换,愁坐露华生。
犹有汀洲鹤,宵分乍一鸣。
漫长的夜啊,故人何在?碧波夜月之下行船。
天地空旷而茫茫,思乡之情,切切难忘。
身外的景物没有人的忧愁,清澈的河水也自在流动。
念及乡愁,离家已是林叶换了多个春秋了,拥着乡愁坐在寂静的夜里,任凭寒露渐生,打湿了衣袖。
而在此时,还有那江中沙洲上的白鹤,在这暗夜与黎明的分际,乍然长鸣,让人暗暗心惊。
张九龄于唐朝盛世时期为官,其自身不仅才华横溢,并且极富政治远见。当时朝廷虽然处于全盛时期,但因为皇帝穷兵黩武,所引发的刑罚、徭役等问题极为严重。张九龄因看到了这些,所以多有讽谏之言最终被贬。因为自身远离家乡,又加之政治之途不顺,他所作的思乡诗比较多。这首《西江夜行》便是出于他那一段时间的作品,其中浓浓的思乡之情可以品鉴。
其实,张九龄写思念家乡的诗作时,最擅用情景相融的手法,而这首《西江夜行》便是典型,第一句已经道出了夜色清新的景致,而后从景入情快速转换,第二句就将自我感受通过天空与故乡进行了比较,把一腔思念之意烘托得淋漓尽致。不过,张九龄是素以事业为重的人,所以在这首诗里,虽然人们可以读出其浓浓的思乡情,却完全不带丝低落的情绪,更多的是思乡而不哀伤的遐想,诗末那句“犹有汀洲鹤,宵分乍一鸣”便是其快速整理自我思绪,又引读者联想的有力之证,将诗人个人情怀表达得通透彻底。

断梦游轮。孤山路杳,越树阴新。流水凝酥,征衫沾泪,都是离痕。
玉屏风冷愁人。醉烂漫、梅花翠云。傍夜船回,惜春门掩,一镜香尘。
古之贤人,其所以得之于天者独全,故生而向学,不待壮而其道已成。既老而后从事,则虽其极日夜之勤劬,亦将徒劳而鲜获。姚君姬传,甫弱冠而学已无所不窥,余甚畏之。姬传,余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则南青也。亿少时与南青游,南青年才二十,姬传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礼,余至其家,则太夫人必命酒,饮至夜分乃罢。其后余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归与姬传相见,则姬传之齿已过其尊府与余游之岁矣。明年,余以经学应举,复至京师。无何,则闻姬传已举于乡而来,犹未娶也。读其所为诗赋古文,殆欲压余辈而上之,姬传之显名当世,固可前知。独余之穷如曩时,而学殖将落,对姬传不能不慨然而叹也。
昔王文成公童子时,其父携至京师,诸贵人见之,谓宜以第一流自待。文成问何为第一流,诸贵人皆曰:“射策甲科,为显官。”文成莞尔而笑,“恐第一流当为圣贤。”诸贵人乃皆大惭。今天既赋姬传以不世之才,而姬传又深有志于古人之不朽,其射策甲科为显官,不足为姬传道;即其区区以文章名于后世,亦非余之所望于姬传。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尧舜为不足为,谓之悖天,有能为尧舜之资而自谓不能,谓之漫天。若夫拥旄仗钺,立功青海万里之外,此英雄豪杰之所为,而余以为抑其次也。
姬传试于礼部,不售而归,遂书之以为姬传赠。
黄云紫塞三千里,女墙西畔啼乌起。落日万山寒,萧萧猎马还。
笳声听不得,入夜空城黑。秋梦不归家,残灯落碎花。
鸡禄山前游骑,边草白,朔天明,马蹄轻。鹊面弓离短韔,弯来月欲成。一只鸣鹘云外,晓鸿惊。
广文曾生,来自南丰,入太学,与其诸生群进于有司。有司敛群才,操尺度,概以一法。考。其不中者而弃之;虽有魁垒拔出之才,其一累黍不中尺度,则弃不敢取。幸而得良有司,不过反同众人叹嗟爱惜,若取舍非己事者。诿曰:“有司有法,奈何不中!”有司固不自任其责,而天下之人亦不以责有司,皆曰:“其不中,法也。”不幸有司尺度一失手,则往往失多而得少。
呜呼!有司所操果良法邪?何其久而不思革也?况若曾生之业,其大者固已魁垒,其于小者亦可以中尺度;而有司弃之,可怪也!然曾生不非同进,不罪有司,告予以归,思广其学而坚其守。予初骇其文,又壮其志,夫农不咎岁而菑播是勤,甚水旱则已;使一有获,则岂不多邪?
曾生橐其文数十万言来京师,京师之人无求曾生者,然曾生亦不以干也。予岂敢求生,而生辱以顾予。是京师之人既不求之,而有司又失之,而独予得也。于其行也,遂见于文,使知生者可以吊有司而贺余之独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