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七百里,惟言巫峡长。
重岩窅不极,叠嶂凌苍苍。
绝壁横天险,莓苔烂锦章。
入夜分明见,无风波浪狂。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伤。
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吕梁。
美人今何在?灵芝自有芳。
山空夜猿啸,征客泪沾裳。
三峡共有七百里,人们都说巫峡最长。
重重岩石极为深远,层叠的山峰高耸入云。
绝壁横空,奇险无比,上面遍布青苔,斑斓如同锦绣。
若不是在午夜根本看不到月亮,即使无风的时候波浪也是那么猛烈。
我遵守忠信之道,在这里泛舟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可以经过砥柱山,也可以泛舟吕梁洪。
巫山神女现在在哪里?只留下灵芝独自芬芳。
空荡的山上有猿鸣叫,远行的客人泪水沾湿了衣裳。
这首诗写巫峡的急流险滩。全诗十六句,分为两部分,前八句写所见,后八句写所思。首四句总写巫峡的气势,先化用古歌“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盛弘之《荆州记》)之意,叙述巫峡之长,然后通过对悬崖峭壁的描绘衬托巫峡之险:岩峦重叠一望无际,层层壁立的峭崖上摩云霄。三、四两句用平视和仰视的角度展现了巫峡的幽深窗远和两岸峭壁的险峻。郦道元《水经注》曾这样描写三峡:“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见曦月”。杨炯这里显然是受其影响的,但诗人并没停留在这一般的描绘上,从第五句开始,诗人对巫峡的险状进行了具体刻画。“绝壁横天险”四句应是写一处具体的险要,它横立江中,上面长满青苔,就是在夜里也看得很清楚。下面流急浪险,哪怕没风也波涛喷激,令人心惊。这是诗人夜中乘舟途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看来诗人不知其地名。难以称名指实,但这么一来,就使得它由实变虚,部分地超脱了现实,带上一种象征意义——与诗人的境遇相映衬,成为仕途凶险的象征。
诗人遭到政治上的打击,远贬殊方。此刻面对巫峡风波之险,自然就联想到仕途的凶险莫测,于是一连串的感触油然而生。从第九句开始,诗转入后半部的情绪抒写,与前面的景物描绘构成对称的格局。“忠信”四句承上用比喻表达自己的信念:只要自己光明磊落,恪守着以忠事君、以信处世的准则,像这样泛舟历险又有什么可忧惧。“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吕梁”两句一言其险,一言其远,泛言可以行于四方,化险为夷。诗人由行舟所历的天险联想到宦途所遭人祸,就信笔借行舟为喻,表达自己坚定的信念。虚实之间,过渡巧妙自然,了无痕迹。至此为止,诗中的情调一直是开朗自信的,前途充满了希望。然而诗人毕竟身处逆境,当走上贬谪之途的此际,不可能没有一丝伤感,尤其是自己遭贬纯属无故诛及,自不免怨愤不平。“美人”两句就表达了这种情绪。古诗中美人常用来比喻理想或君主、友人,这里是比喻君王,而以灵芝自喻,两句意思说自已远离朝廷,空有忠贞和才干不能进用、报效。托词虽婉,心情却颇为激切,诗人对自己忠而见疏、怀才不遇的遭际深觉不平,可是又无可奈何。在这种心情下,听到峡中凄厉哀绝的猿啸,他不由得一阵伤感,潸然泪下了。《水经注》载:“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屡引凄异,空岫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诗人在这里将典故与现实、环境与心情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情景交融、联想丰富的艺术境界,读来令人对作者的遭遇产生深深的同情。
写山水而寄托自己的情思,是中国古代山水诗的一个特色。在这样的山水诗中,山水景物不再是单纯的观赏对象。而成为与作者的心境相感发相映衬的表现媒介。作者寄意于山水,是为了抒发情感,因此,诗中的景物描绘有时就不那么刻意求工。杨炯这首诗就是如此,它写景雄浑开阔而不求工细,为主体的情感活动构成了恰当的背景。
此诗作于垂拱元年(685年)诗人赴梓州(今四川三台县)任司法参军途经巫峡时。诗人此次由太子詹事司直光崇文馆学士调出为梓州司法参军,是受从弟杨神让附徐敬业叛乱的牵连,带有贬谪的性质,因此心境郁悒,沿途写下的几首山水诗都有忧郁不平之气,而此诗是较典型地体现了作者当时的心灵活动的一篇。

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蘋。
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霜角一声草木哀,云头对起石门开。
朔风边酒不成醉,落叶归鸦无数来。
但使雕戈销杀气,未妨白发老边才。
勒名峰上吾谁与?故李将军舞剑台。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蛟胎皮老蒺藜刺,鸊鹈淬花白鹇尾。
直是荆轲一片心,莫教照见春坊字。
挼丝团金悬簏簌,神光欲截蓝田玉。
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
丁酉岁,吾北征。出自蓟门,历观燕之旧都,其城池霸异,迹已芜没矣。乃慨然仰叹。忆昔乐生、邹子,群贤之游盛矣。因登蓟丘,作七诗以志之。寄终南卢居士。亦有轩辕之遗迹也。
北登蓟丘望,求古轩辕台。
应龙已不见,牧马空黄埃。
尚想广成子,遗迹白云隈。
南登碣石阪,遥望黄金台。
丘陵尽乔木,昭王安在哉。
霸图怅已矣,驱马复归来。
王道已沦昧,战国竞贪兵。
乐生何感激,仗义下齐城。
雄图竟中夭,遗叹寄阿衡。
秦王日无道,太子怨亦深。
一闻田光义,匕首赠千金。
其事虽不立,千载为伤心。
自古皆有死,徇义良独稀。
奈何燕太子,尚使田生疑。
伏剑诚已矣,感我涕沾衣。
大运沦三代,天人罕有窥。
邹子何寥廓,漫说九瀛垂。
兴亡已千载,今也则无推。
逢时独为贵,历代非无才。
隗君亦何幸,遂起黄金台。
忧蚕桑之费也
红线毯,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
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
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
彩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
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
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
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
宣州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
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
宣州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
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