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转柴门。瞥然青眼,便欲窥人。烟里凝颦,雨中含泪,又是残春。
渚宫茂苑休论。但极目、无非断魂。十五桥头,三千殿脚,都已成尘。
节令转换,柴门迎来新岁。忽然瞥见草木新绿,仿佛含情凝睇,想要探看人间。烟雾中似有眉峰紧蹙,细雨里若含盈盈泪光,转眼又是残春时节。
渚宫的繁华、茂苑的盛景,如今不必再提。极目远眺,所见之处尽是令人断魂的萧瑟。昔日十五桥头的喧嚣、三千殿脚的盛景,都已化作尘埃。
此词借节令转换起笔,以青眼窥人、凝颦含泪赋予草木烟雨拟人情态,勾勒残春萧瑟。下片转写渚宫茂苑、桥头殿脚等昔日盛景皆成尘埃,极目所见尽是断魂之境。全词以自然景物的伤感基调贯穿,借今昔对比道尽繁华易逝的沧桑,于细腻笔触中含怀古之思。

飞蓬似征客,千里自长驱。
塞禽唯有雁,关树但生榆。
背山看故垒,系马识余蒲。
还因麾下骑,来送月支图。
镜之工列十镜于贾奁,发奁而视,其一皎如,其九雾如。或曰:“良苦之不侔甚矣。”工解颐谢曰:“非不能尽良也,盖贾之意,唯售是念,今来市者,必历鉴周睐,求与己宜。彼皎者不能隐芒杪之瑕,非美容不合,是用什一其数也。”予感之,作《昏镜词》。
昏镜非美金,漠然丧其晶。
陋容多自欺,谓若他镜明。
瑕疵自不见,妍态随意生。
一日四五照,自言美倾城。
饰带以纹绣,装匣以琼瑛。
秦宫岂不重,非适乃为轻。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定场贺老今何在,几度新声改。怨声坐使旧声阑,俗耳只知繁手,不须弹。
断弦试问谁能晓,七岁文姬小。试教弹作辊雷声,应有开元遗老,泪纵横。
江北之山,蜿蜒磅礴,连亘数州,其奇伟秀丽绝特之区,皆在吾县。县治枕山而起,其外林壑幽深,多有园林池沼之胜。出郭循山之麓,而西北之间,群山逶逦,溪水潆洄,其中有径焉,樵者之所往来。数折而入,行二三里,水之隈,山之奥,岩石之间,茂树之下,有屋数楹,是为潘氏之墅。余褰裳而入,清池湫其前,高台峙其左,古木环其宅。于是升高而望,平畴苍莽,远山回合,风含松问,响起水上。噫!此羁穷之人,遁世远举之土,所以优游而自乐者也,而吾师木崖先生居之。
夫科目之贵久矣,天下之士莫不奔走而艳羡之,中于膏盲,入于肺腑,群然求出于是,而未必有适于天下之用。其失者,未必其皆不才;其得者,未必其皆才也。上之人患之,于是博搜遍采,以及山林布衣之士,而士又有他途,捷得者往往至大官。先生名满天下三十年,亦尝与诸生屡试于有司。有司者,好恶与人殊,往往几得而复失。一旦弃去,专精覃思,尽究百家之书,为文章诗歌以传于世,世莫不知有先生。间者求贤之令屡下,士之得者多矣,而先生犹然山泽之癯,混迹于田夫野老,方且乐而终身,此岂徒然也哉?
小子怀遁世之思久矣,方浮沉世俗之中,未克遂意,过先生之墅而有慕焉,乃为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