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日驰三百里,扁舟东下更开帆。
旦辞杞国风微北,夜泊宁陵月正南。
老树挟霜鸣窣窣,寒花垂露落毵毵。
茫然不悟身何处,水色天光共蔚蓝。
汴水奔流,日驰三百里,我的船儿向东顺流而下,还张起了白帆。
清晨时离开杞国,刮着微微的北风;晚上泊舟宁陵,月亮正照着南边的舷窗。
一棵老树满带着清霜,凉风吹来,窣窣作响;花儿上凝聚着寒露,慢慢滴落,连绵不断。
我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身在何处,眼前的水色与天光都是蔚蓝。
韩驹是江西诗派中的一员干将。江西诗派诗以布局严谨著称,这首诗是《陵阳集》中的名作。诗题写夜泊,便以夜泊为中心,这就是所谓擒题。但如果一味扣住诗题,诗便会死板呆滞,必须不即不离,眼睛觑定中心,然而不直接接触中心,在旁衬上做文章。这首诗前两联便不写夜泊,先写夜泊以前,船走得飞快,衬映出诗人的心情,以动、行来为下面的静、泊作陪。第三联写夜泊,以景为主,第四联转而写情,使诗有余味。在搭配上,前两联尽量蓄势,苍劲快捷,自然流畅,景色变化幅度很大,把动态写足;后两联转入凝重平缓,情致悠然,景色固定不动,把静态写足。写动态时,又配合其快,写流水、北风、明月等粗线条的大环境中的景物,间以地名,形成跳跃;写静态时,写老树、寒花、微小的声音与下垂的露水等小景。这样,全诗以意相贯,以气相接,浑然精到,把自己夜泊前后的景物、心情都反映了出来。清代王士祯、纪昀等人也对这首诗交口称赞。
除布局外,这首诗在描写场景及遣词造句上也很得熔炼之功。如第一句“汴水日驰三百里”,气势很磅礴,可与李白“千里江陵一日还”、“飞流直下三千尺”一类诗比靠。次句“扁舟东下更开帆”,加一倍写快,方回评说:“此是诗家合当下的句,只一句中有进步,犹云‘同是行人更分首’也。”“旦辞杞国”一联则写得很圆活,似山谷诗法。
值得一赞的是,诗尾联融情于景,由苍茫的夜色产生迷惘沉醉的感觉,遂以“水光山色”寄托难以表达的情思,得含蓄不尽之意。但是宋曾季狸《艇斋诗话》挑剔说结处“汴水黄浊,安得蔚蓝也?”落实了说,就失去了诗的趣味了。再说,夜间船泊水上,月光明照,蓝天映入水中,自可蔚蓝;这时要分辨汴水是否黄浊,倒反而不是件容易的事。
根据诗题和诗意,此诗应是南北宋之交诗人从杞县乘船沿着汴河航行,在一个夜晚停泊在宁陵时有感而作,具体创作时间不详。

天台旧路。应恨刘郎来又去。别酒频倾。忍听阳关第四声。
刘郎未老。怀恋仙乡重得到。只恐因循。不见如今劝酒人。
乘夕棹归舟,缘源路转幽。
月明看岭树,风静听溪流。
岚气船间入,霜华衣上浮。
猿声虽此夜,不是别家愁。
谷口山多处,君归不可寻。
家贫青史在,身老白云深。
扫雪开松径,疏泉过竹林。
馀生负丘壑,相送亦何心。
拂霞疑电落,腾虚状写虹。
屈伸烟雾里,低举白云中。
纷披乍依回,掣曳或随风。
念兹轻薄质,无翅强摇空。
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
楚国青蝇何太多,连城白璧遭谗毁。
荆山长号泣血人,忠臣死为刖足鬼。
听曲知甯戚,夷吾因小妻。
秦穆五羊皮,买死百里奚。
洗拂青云上,当时贱如泥。
朝歌鼓刀叟,虎变磻溪中。
一举钓六合,遂荒营丘东。
平生渭水曲,谁识此老翁。
奈何今之人,双目送飞鸿。
丽莫似汉宫妃,谦莫似黄家女。
黄女持谦齿发高,汉妃恃丽天庭去。
人生容德不自保,圣人安用推天道。
君不见蔡泽嵌枯诡怪之形状,大言直取秦丞相。
又不见田千秋才智不出人,一朝富贵如有神。
二侯行事在方册,泣麟老人终困厄。
夜光抱恨良叹悲,日月逝矣吾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