缟素临江誓灭胡,雄师十万气吞吴。
试看天堑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
身披白色丧服,面对大江起誓:坚决打败满清。指挥雄兵十万,气吞万里东吴。
试看我丢下马鞭,长江天堑变成坦途,不信中原不能光复。
首句“缟素临江誓灭胡”,描绘出诗人亲率三军面对滚滚长江水,衣冠似雪哭声百里,举哀祭祀,誓死灭胡的悲壮情景。“雄师十万气吞吴”,“雄”和“十万”言其气势浩大,可以吞掉整个“吴”地,表达出诗人灭清的雄心壮志。诗人描绘出誓师的悲壮场面尚不足以表明灭清的决心,于是又写出“试看天堑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两个双重否定句,进一步肯定抗清必胜。这里,诗人借用“投鞭渡”的典故写军旅众多,力量强大,抗清必胜,失地“中原”一定会收复,明朝江山依在。诗中字字句句显出军人风、英雄气、爱国情,读来铿锵有力,令人振奋。
全诗自始至终洋溢着雄风豪气,是这首诗的一大特色。
据史书载,隆武二年(1646年),郑成功之父郑芝龙见清军势大,准备不战而降,郑成功跪哭劝阻,父不听,降清。年仅二十三岁的郑成功,感到莫大耻辱,悲愤至极,跑到孔庙前,烧掉自己的青衣(儒生之服),挂起“招讨大将军”和“三军司令”两大旗,示抗清复明而血战到底之志。永历十三年(1659年),郑成功同张煌言合兵十七万,从海上大举北伐,直取南京,收复瓜洲、镇江。同年6月13日至15日在焦山设坛,祭祀天地、山河,为表达他誓死灭清复明的决心,挥笔写下了这一首诗。
宾王启:侧闻戢翮触笼,负垂天而影;伏枥羁蹄,望绝尘而足。故以游莲遇絏,悟宋王于婴罗;在藻迷波,顾蒙庄于煦辙。是以临淄遣妇,寄束縕于齐邻;邯郸下客,效处囊于赵相。
伏惟明府公缔址琼峰,灵岳蔽丹霄之景;图基珠浦,神流沃清汉之波。玉札飞文,综宏词于楚傅;金籯缉艺,味雅道于扶阳。孕兰畹而生姿,沣灞锺高门之庆;产铜溪而写锷,荆蓝资象德之祯。幼辨羝羊,演飞龙之秘策;夙谈孔雀,对家禽之丽词。赤野浮炫价之光,珠胎莹色;丹穴陪来仪之迅,凤彩含姿。灵襟转璧,绚逸照于兰池;神府惊苹,韵清音于桂浦。谈丛散馥,韫馀气于九兰;笔海飞涛,骇洪波于八水。绾铜麟甸,制锦凫郊;化洽下车,恩孚揽辔。德声含咏,仁风飘十地之雄;道化编谣,惠露洒三天之渥。狎中牟之驯稚,岂惧骁媒?惊重泉之瑞鸾,非关照舞。虽则尘飞范甑,垂银有结绶之华;而乃调理宓弦,烹鸡屈函牛之量。加以招携白屋,劝诱青衿,遂使漱流逸客,望骥足以云蒸;栖泌遗才,款龙门而雾会。
某纬萧末品,拾艾幽人。寓迹雩坛,挹危直之秘说;托根磬诸,戢战胜之良图。幸以奉训趋庭,束情田于理窟;从师负笈,私默识于书林。至于九流百氏,颇探其异端;万卷五车,亦研其奥旨。将欲优游三乐,负杖以终年;栖迟一邱,鸣弦而卒岁。谅以糟糠不赡,甘旨之养屡空;箪食无资,朝夕之欢宁展?是以祈安阳之捧檄,似毛义之清尘,思鲁国之执鞭,蹈孔圣之馀志。属以蛩秋应节,雁序戒时,飙金将露玉共清,柳黛与荷缃渐歇。实含毫振藻之际,离经析理之期,不揆雕朽之材,窃冀迁乔之路。辄期泛爱,轻用自媒。傥荆璞无见致疑,夜光不逢桉剑,则沉骸九死,终望衔珠;殒首三泉,徒希结草。载尘清瞩,影外惭,冒渎威严,循心内骇。谨启。
葛岭花开二月天,游人来往说神仙。
老夫心与游人异,不羡神仙羡少年。
看垂杨连苑,杜若侵沙,愁损未归眼。信马青楼去,重帘下,娉婷人妙飞燕。翠尊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便携手、月地云阶里,爱良夜微暖。
无限。风流疏散。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春缆。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又争似相携,乘一舸、镇长见。
想天公自身有安排,展放愁眉,开着吟怀。款击红牙,低歌玉树,烂醉金钗。花谢了逢春又开,燕归时到社重来。兰芷庭阶,花月楼台。许大乾坤,由我诙谐。
草团标正对山凹,山竹炊粳,山水煎茶。山芋山薯,山葱山韭,山果山花。山溜响冰敲月牙,扫山云惊散林鸦。山色元佳,山景堪夸。山外晴霞,山下人家。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倜傥,好奇节,而内行笃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魏忠贤得政,叨秽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内盗贼数骇,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畦,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荤荤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