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明月,照得离人愁绝。更深影入空床,不道帏屏夜长。长夜,长夜,梦到庭花阴下。
明月啊,明月,你的明亮关辉照得离别愁绪那样痛彻人心!夜已深沉了,你的光彩还来照拂我空床。莫非嫌我帷幔云屏中的寂寞深夜还不够漫长。漫漫长夜啊!无止无尽的长夜!我还是时时梦到昔日花前柳下的恩爱景象。
这首小令写闺情,写春天月夜离人愁绝难眠。开头“明月”二字叠用,使人心中荡起温柔的涟漪:“明月,明月,照得离人愁绝。”词先从明月着笔。满月之夜,清辉照人,本是良宵美景,但对离人来说却最容易触景生情,勾起相思的痛苦,离别的愁情,独居的孤凄。因此在古典诗词中明月似乎与离人、尤其是思妇结下了不解之缘,写明月牵愁惹恨的俯拾皆是。这首词的前两句不假雕琢,也不用藻饰,似脱口而出,却吐露了离人深深的怨情,从中仿佛听见主人公因“愁绝”而对明月的抱怨和无可奈何的深沉的叹息声。“更深影入空床,不道帷屏夜长。”在总写离人愁怨之后,作者追随月光把镜头移到闺中,具体刻画思妇的愁绝。上句点明时间和环境。“空床”一词暗示出思妇的身份,与上句的“离人”相照应,同时烘托出愁苦悲凉的气氛。下句描写思妇的孤寂难眠。思妇因对月相思不能入寐而倍感夜长,万籁俱寂的漫漫长夜又更多的牵动了她的愁思,使她辗转反侧,难以为怀。这两句怨明月相照的无情,虽似无理,却真切的表达了闺中女子的愁思。“长夜,长夜,梦到庭花阴下。”结尾写因久不能寐而结想成梦,进一步刻画思妇的一片痴情。人隔两地,会合难期,只有将希望托于梦寐,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中得到暂时的安慰。然而在这里却没有写她去千里迢迢寻夫,而只是“梦到庭花阴下”,颇耐人寻味。词中虽未点明“庭花阴下”与远人的关系,但从这优美的意境中不难想见她和他曾经在这里流连徜徉,共度了许多美好的时光,给她留下许多甜蜜的回忆,故此久萦于心,形诸梦寐。思妇醒来以后究竟是得到满足反而是更添惆怅,词到此戛然而止,只觉余韵袅袅,情味无极。
此词开头二字叠用,第五句“长夜”二字,是以上句尾二字“夜长”颠倒而叠用之。承上启下,情境变换,结句直抒本意。在结构很有特色。
这是代言体作品。冯延已所处的是国家衰乱的政治环境,而他少年时期又拥有悠游自在的潇洒时光。而作这首词时,作者已不复少年,故借闺情以寄托伤感。
林庐烟不起,城郭岁将穷。
云日明松雪,溪山进晚风。
人行图画里,鸟度醉吟中。
不尽山阴兴,天留忆戴公。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故人昔有凌云赋,何意陆沉黄绶间。
头白眼花行作吏,儿婚女嫁望还山。
心犹未死杯中物,春不能朱镜里颜。
寄语诸公肯湔祓,割鸡令得近乡关。
织锦裁篇写意深。字值千金。一回披玩一愁吟。肠成结、泪盈襟。
幽欢已散前期远。无憀赖、是而今。密凭归雁寄芳音。恐冷落、旧时心。
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