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茫茫,水汩汩。上田芜,下田没。
中田有禾穗不长,狼藉只供凫雁粮。
雨中摘归半生湿,新妇舂炊儿夜泣。
野草茫茫,大水汪汪,上田荒芜,下田淹光。
中田有禾不长穗,只产鸭雁吃的秕糠。
雨中摘些生湿谷物带回家,主妇春米孩子哭喊饿得慌。
这是一首乐府小诗。诗人通过短短的六句诗,真切形象地反映了遭受水灾后农村的荒芜景象和农民的艰辛。按内容分两部分。
此诗前四句为第一部分,写灾情。首句描绘杂草丛生、野水横流的凄惨景象,是总写灾难;接着的中间三句,分上田、下田、中田三个层次,具体写出灾荒的严重程度,绘出一幅使人看了不禁要黯然伤神,甚至潸然泪下的苍凉画面。
末两句为第二部分,写灾后的苦难生活。承第一部分内容写来,田家的生活显然没有着落了,后续平庸的构思可能会叙述人们忍饥挨饿,外出逃荒,也可能写人们在租赋催逼下典桑卖地、卖儿鬻女。此诗没写这些内容,因为这都在读者的预料之中,不叙自明。诗贵含蓄,贵凝炼,贵形象和出新意,而不贵铺叙直陈,正因为如此,所以作者仅用两句话便结束了全诗。诗歌的这最后两句看似平实浅显,其实是高度凝炼,含蕴无穷的。“雨中摘归”说明灾情仍在扩大,雨未停,水一直在涨。”摘归”两字,实为诗眼,既照应了上文的惨象,又让人体会到农民家中断炊,只得到被水淹没的地里去寻找那又生又湿的谷物。“半生湿”说明眼下已经没有口粮,不得不采摘残留的生湿之谷充饥了。“新妇春炊”说明无人可以幸免于难,若还有一分奈何,新媳妇总会受到一些照顾的。“儿夜泣”自然是小儿夜哭。至此处,读者或能听到夜半传来的一声声凄厉的饥啼哭声,从这哭声里,读者自然会联想到许多农民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的可怜形象,想到为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的恐怖沉寂的乡村。诗篇就这样以极简括的语言和可见可闻的形象启发读者的联想,收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感染效果。
全诗信笔写来,这寥寥数句,看似平铺直叙但却蕴含着强烈的感情色彩,读来让人揪心,并为农民的命运担忧,使人强烈地感觉到农民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困境。
高启与刘基不同,没有直接地参加争夺政权的军事斗争,长期避居农村,全然一派陶渊明式的清高和李白式的洒脱。这种孤傲清高的性格,使他不愿与统治者合作。但他在农村生活中,也能审视时代的命运,作品中突现元代末期战乱或衰败中百姓遭受层层盘剥的主题。《田家行》即是反映阶级剥削、民生疾苦之作,写农村遭遇水灾后的荒芜景象和农民生活艰难困苦的情况,应为其早期隐居吴淞时的作品。
泪浥红笺第几行,唤人娇鸟怕开窗。那能闲过好时光。
屏障厌看金碧画,罗衣不奈水沉香。遍翻眉谱只寻常。
东陵侯既废,过司马季主而卜焉。季主曰:“君侯何卜也?”东陵侯曰:“久卧者思起,久蛰者思启,久懑者思嚏。吾闻之:‘蓄极则泄,闷极则达,热极则风,壅极则通。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无往不复。’仆窃有疑,愿受教焉。”季主曰:“若是,则君侯已喻之矣,又何卜为?”东陵侯曰:“仆未究其奥也,愿先生卒教之。”
季主乃言曰:“呜呼!天道何亲?惟德之亲;鬼神何灵?因人而灵。夫蓍,枯草也;龟,枯骨也;物也。人,灵于物者也,何不自听而听于物乎?且君侯何不思昔者也!有昔者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颓垣,昔日之歌楼舞馆也;荒榛断梗,昔日之琼蕤玉树也;露蚕风蝉,昔日之‘凤笙’、‘龙笛’也;鬼磷萤火,昔日之金缸华烛也;秋荼春荠;昔日之象白驼峰也;丹枫白荻,昔日之蜀锦齐纨也。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不为过;昔日之所有,今日无之不为不足。是故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春一秋,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君侯亦知之矣,何以卜为!”
平陵东,松柏桐,不知何人劫义公。
劫义公,在高堂下,交钱百万两走马。
两走马,亦诚难,顾见追吏心中恻。
心中恻,血出漉,归告我家卖黄犊。
石门亭在青田县若干里,令朱君为之。石门者,名山者,名山也,古之人咸刻其观游之感慨,留之山中,其石相望。君至而为亭,悉取古今之刻,立之亭中,而以书与其甥之婿王某,使记其作亭之意。
夫所以作亭之意,其直好山乎?其亦好观游眺望乎?其亦于此问民之疾忧乎?其亦燕闲以自休息于此乎?其亦怜夫人之刻暴剥偃踣而无所庇障且泯灭乎?夫人物之相好恶必以类。广大茂美,万物附焉以生,而不自以为功者,山也。好山,仁也。去郊而适野,升高以远望,其中必有慨然者。《书》不云乎:予耄逊于荒。《诗》不云乎: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夫环顾其身无可忧,而忧者必在天下,忧天下亦仁也。人之否也敢自逸?至即深山长谷之民,与之相对接而交言语,以求其疾忧,其有壅而不闻者乎?求民之疾忧,亦仁也。政不有小大,不以德则民不化服。民化服,然后可以无讼。民不无讼,令其能休息无事,优游以嬉乎?古今之名者,其石幸在,其文信善,则其人之名与石且传而不朽,成人之名而不夺其志,亦仁也。作亭之意,其然乎?其不然乎?
雨渍花零,红散香凋池两岸。别情遥,春歌断,掩银屏。
孤帆早晚离三楚,闲理铀筝愁几许。曲中情,弦上语,不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