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化五白龙,翻飞凌九天。
胡沙惊北海,电扫洛阳川。
虏箭雨宫阙,皇舆成播迁。
英王受庙略,秉钺清南边。
云旗卷海雪,金戟罗江烟。
聚散百万人,弛张在一贤。
霜台降群彦,水国奉戎旃。
绣服开宴语,天人借楼船。
如登黄金台,遥谒紫霞仙。
卷身编蓬下,冥机四十年。
宁知草间人,腰下有龙泉?
浮云在一决,誓欲清幽燕。
愿与四座公,静谈金匮篇。
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
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
月亮化为五条白龙,飞上了九重云天。
范阳叛军如胡地黄沙飞离北海,闪电一般横扫洛阳。
胡虏的箭雨一般射向宫阙,皇帝的车驾逃往四川。
英明的王子秉受朝廷的谋划,执掌兵权靖清南边。
军旗漫卷,如大海波涛;武器森列,似江上的云烟。
一人指挥百万大军,张弛聚散,号令森严。
御史台来了众多英贤,在南方水国,举起了军旗。
绣衣御史宴集一起,杰出的永王借给楼船。
好似登上黄金台,谒见紫霞中的神仙。
我藏身于茅屋里面,不问世事四十年。
岂知隐居草泽的人,腰里有着锋利的龙泉;
一剑挥去,劈开浮云,发誓要扫清幽燕。
如今很想与诸位御史.静心讨论金匮兵书。
大家都感谢王子的恩德,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所希望的是平定叛乱,功成身退,追随鲁仲连。
奚禄诒日本篇:“首序禄山之乱,次入永王,次入诸侍御,次自序,末勉诸公以报国。”正道出了全诗的结构及其主题。
开头六句,简捷地叙述了安禄山叛军的嚣张气焰及其叛乱的主要过程、唐玄宗怆惶逃往四川的经过。
“月化五白龙,翻飞凌九天”,据《十六国春秋》载,后燕幕容熙建始元年(407年),太史梁延年梦见月亮变成五条白龙。占卜结果是,月亮是臣,龙是君。月亮变龙,一定要有臣篡君位。果然高丽人高云杀死燕帝幕容熙而自立。此处意指安禄山叛乱称帝。
“胡沙惊北海,电扫洛阳川”中的“胡沙”比喻安禄山叛乱。755年,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叛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唐军节节败退。叛军很快攻下洛阳,次年六月,攻陷长安。“惊”“电”二字,写出叛军的凶残、迅猛,关键词语用得颇为恰当。
“虏箭雨宫阙,皇舆成播迁”,形象地描绘叛军的暴行。箭簇如雨点一般,叛军一路烧杀,皇宫很快被占领。唐玄宗养虎为患,导致安禄山叛唐,他手足无措,只得率宠妃杨玉环等人逃往四川。
这六句诗句场面壮阔,笔底烟尘,大有挟风带雨之势。写叛军气焰嚣张,正是为渲染永王军队的精锐,为下文作铺垫。其中“胡沙惊北海”、“电扫洛阳川”、“虏箭雨官阙”等句对当时的形势做了高度的艺术概括。“皇舆播迁”四字则道出了唐王朝腐败,不堪叛军一击的可悲情况。诗句间,诗人的爱憎感情亦是很鲜明。
接下六句叙写永王承朝廷委任,率军南下的情景。
“英王受庙略,秉钺清南边”,《诗经·商颂》曰:“武王载旆,有虔秉钺。”这两句叙写永王的威武形象。为了平定叛乱,永王毅然在南方起兵。
“云旗卷海雪,金戟罗江烟’’两句,是描写永王的旌旗舒卷有如海涛,武器罗列有如江烟的雄壮气势。“聚散百万人,弛张在一贤”两句是对永王璘的热情赞美。描写了永王军队的雄壮之姿:旌旗猎猎,舳舻千里,剑戟森森;百万军中簇拥一位雄姿英发的统帅,谈笑自若,运筹帷幄。无论文官武将,都听从永王指挥。其中,“卷”字,犹有气势。
这六句与开头六句相对应,愈写叛军之凶猛,愈能衬托永王军队的强壮。
再下六句赞扬诸侍御才华出众,同时也表达了自己身赴宴会“如登黄金台,遥谒紫霞仙”的畅快心情。
“霜台降群彦,水国奉戎旃”,这两句是过渡,写永王平定叛乱,深受南方人民欢迎,吸纳许多人才和贫苦百姓都投到军中,为永王效力,点明了诗题,为下文宴赠幕府侍御作准备。“霜”有严肃之义,御史司纠弹,主严肃,故称霜台。诗人热情赞美永王军中的侍御,称之为“群彦”。江南多水,故曰“水国”。
“绣服开宴语,天人借楼船。如登黄金台,遥谒紫霞仙。”具体写在水军的一次宴会场面:侍御们聚在永王周围,大家谈笑风生。诗人参加了此次宴会,置身于这般场合,仿佛登上了黄金台,远远望见云中仙人般的永王。《太平御览》曰:燕昭王为郭隗筑台,称黄金台,也称招贤台。诗人终生都希望“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并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诗人曾因道教关系得入翰林,可惜没有任何机会,使其能在政治上有所建树。诗人投身永王军中,便是其要实现自己政治幻想的一次实践。在水军中参加永王赐宴,让诗人自然想到自己的身世。
接着下六句,是引出诗人身世、抒写自已的爱国之志。
“卷身编蓬下,冥机四十年。宁知草间人,腰下有龙泉?”这四句概述诗人的经历,亦是诗人自喻。“冥机”,同息机,默然不闻世事。“草间人”与“编蓬”意思相同,意指平民百姓。屈居草野,不问世事“四十年”。叙述一个普通人腰下却有“龙泉”宝剑,意在强调自己有非凡的才干,但没人知晓其曾有胸怀济世之才。
“浮云在一决,誓欲清幽燕”两句是紧承上面四句,作一收束,直抒胸臆,写得词情慷慨,意气挥放,表达出诗人自己愿为国家平定叛乱的雄心壮志。
最后六句勉励四座诸公要齐心协力,不惜微躯,尽力报国。
“愿与四座公,静谈金匮篇。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写诗人既是勉励诸位侍御忠义报国,也是激励自己,表达了诗人的决心。“金匮”,用金属制成的藏书柜,意指记录永王功绩的文书资料。最后又归结到自身上来,表明自己平素所怀的功成身退的理想。
全诗共分五层,每六句一转,结构井然,气韵流动,层次清晰,从大处着眼,最后落到具体景象上,诗中以叙述为主,先叙写安史之乱爆发、安史叛军的嚣张气焰及其叛乱的主要过程,次叙永王率军平乱的功绩,再叙从军心情,最后叙述诗人贡献力量的决心,勉励四座诸公尽力报国,表明了诗人的爱国志向,有力地抒发了爱国的豪情。
此诗是至德二载(公元757年)二月以前在永王璘水军中所作。
据史书记载,永王于至德元载“十二月甲辰引师东下”(《资治通鉴》),“二载正月永王入郡阳”(《新唐书》),那么,李白入幕当在这一年的正月。永王磷兵败被杀是在“二月戊戌”(《资治通鉴》),由此推算,李自在永王幕中的时间先后不过一个月左右。在这期间,诗人没有留下更多的有关诗文,除《致贾少公书》之外,仅有《永王东巡歌》、《在水军宴韦司马楼船观妓》及本篇三首诗。

御沟柳,占春多,半出宫墙婀娜。有时倒影蘸轻罗,曲尘波。
昨日金銮巡上苑,风亚舞腰纤软。栽培得地近皇宫,瑞烟浓。
玄云泱郁将安归兮,鹰隼横厉鸾徘徊兮。
矰若浮猋动则机兮,丛棘栈栈曷可栖兮。
发忠忘身自绕罔兮,冤颈折翼庸得往兮。
涕泣兮萑兰,心结愲兮伤肝。
虹蜺曜兮日微,孽杳冥兮未开。
痛入天兮鸣謼,冤际绝兮谁语?
仰天光兮自列,招上帝兮我察。
秋风为我唫,浮云为我阴。
嗟若是兮欲何留,抚神龙兮揽其须。
游旷迥兮反亡期,雄失据兮世我思。
内翰执事: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富公北,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焉,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于四人也,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而留之,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而意尽,不为巉刻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执事之文,纡余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长,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让,有执事之态。陆贽之文,遣言措意,切近得当,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泥涂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游。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区区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
黄昏鼓角似边州,三十年前上此楼。
今日山川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