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谁将玉笛吹?山前水阔暝云低。劳劳燕子人千里,落落梨花雨一枝。
修禊近,卖饧时。故乡惟有梦相随。夜来折得江头柳,不是苏堤也皱眉。
是谁在楼上吹奏起哀怨的玉笛呢?山前,宽阔的水面被昏暗的云雾遮盖住了。燕子又开始忙碌着做窠。可是,我所思念的人却远隔千里。眼前孤零零的,只有一枝梨花在雨中与我作伴。
修禊的日子快到了,如今正是卖糖的时候。故乡呢,只能在梦中追寻而已。昨夜从江边折回来一枝新柳,虽然不是苏堤上的,也足以令我愁眉不展了。
这是一首明写客中思家实则蕴含作者故国之思的小令。
上片侧重写景,景中含情。起首写因笛声撩人心魄而引起思乡之情。汉代马融居平阳时,听客舍有人吹笛甚悲,因思念洛阳亲友,作《笛赋》。李白也有《春夜洛城闻笛》诗。小令从一开始便定下深沉的思念故乡、故友的感情基调。次句山前水阔暝云低”,写作者因闻笛而起故乡之思,不禁引颈往故乡方向眺望,然而却是茫茫的一片春水和低垂的暝云,这一画面在缕缕凄侧的笛声中推出,更给人一种压抑、低沉的感觉。所谓景语亦即情语。在这两个画面的背后。读者似亦可窥见作者此时的心境。三四句继续写眼前所见之景。此句燕子千里,自己也流落千里,有如断梗漂萍,随波逐浪。白居易《长恨歌》中形容在仙界的杨贵妃的孤寂形象。中国古代诗人似总喜以雨与黄昏为背景来寄托其愁绪,如“丁香空结雨中愁”等等,那么雨中梨花亦可作为寄托愁绪之意象了。上片侧重写眼前之景,景中含情,不言愁而愁自现。
“最是过变不可断了曲意”(《词源》),下片侧重抒情,将上片压抑在画面背后的愁绪直抒而出。过片前三句写自己对故乡的怀念。“修禊”,“卖饧”均为古代民俗,作者将两个节日名列出,我们似可看到飘零异乡的游子正扳着手指算着临近的故乡节日。“故乡唯有梦相随”,一个“唯有”道尽了作者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深深苦衷。作者在《渡江云》一词中这样形容自己飘泊他乡的情景:“荒州古溆,断梗疏萍,更飘流何处?”也许写自己在梦中对故乡的思念,尚未能尽意,接下便以具体的动作写自己的思乡情怀:昨夜里不得安眠,愁绪无法排遣,漫步江头,折得一枝新柳归来,虽非故乡苏堤上的,但也令人愁眉不展,足以撩动思乡之愁了。杨柳原为离别的象征,远离故乡折柳,实只能徒增烦恼。作者在《朝中措》中也写道:“折得一枝杨柳,归来插向谁家?”
这首小令无论是写景或抒情,都极为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与矫饰。作者还成功地运用寻常之景,眼前之物,铺排渲染,深切动人地把主题由浅入深、由隐至现地表露出来,显示了作者捕捉意境,表达情感方面的才能。
这首词作于宋亡以后的一个暮春时节,当时作者客居他乡,触景生情,故国之念、故国之思油然而生,挥之不去,遂作此诗。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凤。长记欲别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江汉西来,高楼下、蒲萄深碧。犹自带,岷峨雪浪,锦江春色。君是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对此间、风物岂无情,殷勤说。
江表传,君休读;狂处士,真堪惜。空洲对鹦鹉,苇花萧瑟。不独笑书生争底事,曹公黄祖俱飘忽。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
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夜阑风细得香迟,不道晓来开遍向南枝。
玉台弄粉花应妒,飘到眉心住。平生个里愿杯深,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
倦客如今老矣,旧时可奈春何!几曾湖上不经过。看花南陌醉,驻马翠楼歌。
远眼愁随芳草,湘裙忆着春罗。枉教装得旧时多。向来箫鼓地,犹见柳婆娑。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曰:“谁?”鬼言:“鬼也。”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数里。
鬼言:“步行太亟(说明:有的版本中“亟”作“迟”,“迟”为“缓慢”之意),可共递相担也。”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
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作声?”定伯曰:“新鬼,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持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下著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于时石崇言:“定伯卖鬼,得钱千五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