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卷玉花,汀洲白浩浩。
雁影不复见,千崖暮如晓。
渔翁寒欲归,不记巴陵道。
坐睡船自流,云深一蓑小。
万里长空飘卷着如玉般的雪花,水中的小洲积雪洁白如银。
南去的大雁早巳不见踪迹,黄昏时层叠的山崖同早晨一样光明。
渔翁感到了寒冷想要归去,但回巴陵的道路已分辨不清。
因为渔翁乏困自任孤舟漂流,白云深处闪出一点蓑衣背影。
这首《江天暮雪》为《潇湘八景》中之景,独立成章。
首联在大处落笔,小处着眼,气度不凡,渲染天上地下万里雪飘之景,“长空”与“汀洲”分别扣住诗题中“天”“江”二字,由上往下,有动有静地进行描写,在总体性的渲染中,以“卷玉花”三字做细处特写。诗人用“卷”字尤其生动地表现了大雪纷飞的景象。
颔联是说天寒地冻,不再有大雁掠过的身影。雪花飘洒,银装素裹的千峰万崖,到了傍晚却因白雪反而映如天明。诗人这两句继续大手笔地描摹江天暮雪的不凡气度。写“千崖”,足见视野之广,心胸之阔。诗人抓住了“暮雪”所特有的那种光照色调,写出了雪光映射,暮时变晓的半幽半明。
颈联将笔触由江天雪景转到孤舟渔翁,以他来点活全幅画面。天气寒冷,渔翁欲归,但大雪蔽江,竟一时难辨归路,于是,渔翁干脆“坐睡”任船“自流”,那船越行越远,渐隐于暮雪之中。
尾联用笔轻轻一点, 意境全出,“船自流”的结果,是在视野中留下了一抹渐行渐杳的痕影,这一余韵袅袅的结尾,增添了画面的动感与纵深感,传现出“江天暮雪”全景清逸超妙的风韵。
这首诗描写乘船行于江中,傍晚遇到雪时的情景。以五言写来既玲珑剔透,又气势磅礴。诗人在大与小、整体与局部的关系处理上独具匠心。这一幅江天暮雪图中,不仅有“长空卷玉花”,也有皓洁一片的白汀洲,既浏览千山万崖的暮雪晓色,又点缀“孤舟蓑笠翁”的晚归迷途。有阔如江天,更有小若蓑舟。诗人以“长空”起笔,以“云深”收思。看雪花飞卷,想蓑翁飘远。着墨不多而情韵悠长,实取柳宗元《江雪》之境界,并添李白“长江天际流”之气魄,堪称冬景雪情诗作之最。
全诗首尾映照,动静相间,意境高远,于浩浩苍茫中寓足了清逸神妙的韵致。
该诗具体创作年份未知,诗人出使安南途经湖南橘子洲时看到眼前的景象,是为潇湘八景之一的江天暮雪,逐写下此诗。
风流王谢古仙真,一去空山五百春。
玉室金堂馀汉士,桃花流水失秦人。
困眠一榻香凝帐,梦绕千岩冷逼身。
夜半老僧呼客起,云峰缺处涌冰轮。
半壁东南三楚雄,刘郎死去霸图空。
尚余遗业艰难甚,谁与斯人慷慨同。
塞上秋风悲战马,神州落日泣哀鸿。
几时痛饮黄龙酒,横揽江流一奠公。
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众?”邻人曰:“多歧路。”既反,问:“获羊乎?”曰:“亡之矣。” 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
杨子戚然变容,不言者移时,不笑者竟日。门人怪之,请曰:“羊,贱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损言笑者,何哉?”杨子不答。门人不获所命。
弟子孟孙阳出,以告心都子。心都子他日与孟孙阳偕入,而问曰:“昔有昆弟三人,游齐鲁之间,同师而学,进仁义之道而归。其父曰:‘仁义之道若何?’伯曰:‘仁义使我爱身而后名。’仲曰:‘仁义使我杀身以成名。’叔曰:‘仁义使我身名并全。’彼三术相反, 而同出于儒。孰是孰非邪?”杨子曰:“人有滨河而居者,习于水,勇于泅,操舟鬻渡,利供百口。裹粮就学者成徒,而溺死者几半。本学泅,不学溺,而利害如此。若以为孰是孰非?”
心都子嘿然而出。孟孙阳让之曰:“何吾子问之迂,夫子答之僻?吾惑愈甚。”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学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异若是。唯归同反一,为亡得丧。子长先生之门,习先生之道,而不达先生之况也,哀哉!”
检校停云新种杉松,戏作。时欲作亲旧报书,纸笔偶为大风吹去,末章因及之。
投老空山,万松手种,政尔堪叹。何日成阴,吾年有几,似见儿孙晚。古来池馆,云烟草棘,长使后人凄断。想当年良辰已恨,夜阑酒空人散。
停云高处,谁知老子,万事不关心眼。梦觉东窗,聊复尔耳,起欲题书简。霎时风怒,倒翻笔砚,天也只教吾懒。又何事,催诗雨急,片云斗暗。
善医者,不视人之瘠肥,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矣。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死矣。通于此说者,其知所以为天下乎!夏、殷、周之衰也,诸侯作而战伐日行矣。传数十王而天下不倾者,纪纲存焉耳。秦之王天下也,无分势于诸侯,聚兵而焚之,传二世而天下倾者,纪纲亡焉耳。是故四支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四海虽无事,不足矜也,纪纲而已矣。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善医善计者,谓之天扶与之。《易》曰:“视履考祥。”善医善计者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