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望山楹,石暖苔生。云随竹动,月共水明。暂消摇于夕径,听霜鸿之度声。
度声已凄切,犹含关塞鸣。从风兮前倡融,带暗兮后群惊。帛久兮书字灭,芦束兮断衔轻。行杂响时乱,响杂行时散。
已定空闺愁,还长倡楼叹。空闺倡楼本寂寂,况此寒夜褰珠幔。心悲调管曲未成,手抚弦,聊一弹。一弹管,且陈歌,翻使怨情多。
春天,望着山亭,风和日暖,青苔丛生。向晚,随着修竹摇曳,浮云似在飘动,月光、水光,相映生辉。深秋之夜,暂且优游于曲幽小径,谛听鸿雁飞越的声音。
这声音凄厉而真切,好像含裹着关塞之地的鸣响。头雁驾着秋风在前面飞行,当它将雁队引导进月光不到的地方时,后面雁群中发出阵阵惊叫。帛书久了,上面的字迹已难以辨认,真担心新捎之束书因了秋雁的惊叫而“断衔”,轻轻飘失。雁阵失序,呜叫声也显得纷杂,从杂响中可以想见雁行的散乱。
独守空闺的人,刚刚平静下一腔愁绪,然而,倡楼中的叹息声还是久久不息。空闺、倡楼原本就是寂寥难奈的所在,更何况在这秋风掀卷帘幕的漫漫长夜呢!为了排遗悲怀而调管奏曲,但竟不能终曲,只能手抚琴弦,胡乱弹拨而已。弹着管弦,且自吟唱,不想这样一来反而惹得怨情更多,难以自已。
此赋貌为体物,实为抒情,是一篇抒情意味极浓的体物小赋,鲜明地体现了南朝体物小赋的抒情化、诗歌化倾向。借用陆机《文赋》中的话说,此赋既具“体物而浏亮”的赋体功能,又具“缘情而绮靡”的诗歌功能,是一篇诗化小赋。
全赋可分三段。第一段六句,写作者自己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漫步小径而闻雁声。赋中既称“春望”,又称“石暖”,似乎那是一个温暖的春夜;但从下文来看,鸿雁南飞,寒气凛冽,又明明是指秋夜。很可能有文字舛误,也可能开头两句是渲染作者未闻雁声前心情的愉悦,以反衬闻雁后的凄凉感受,即事实上并非春夜,但周围的美好环境使作者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听霜鸿之度声”一句自然过渡到第二段。于是具体地描绘雁群飞过夜空的情景。此段中“犹含关塞鸣”一句甚妙。似说凄切的雁声挟带着北国关塞的肃杀寒气,又似说鸿雁传达了离乡去国的悲壮情怀,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言简意赅,引人遐想。作者在这段生动的描写中充分运用想象,嵌入了两个典故,驰骋想象,说这群雁已飞过了很远的距离,它们脚上系着的帛书已字迹磨灭了,它们嘴里衔着的芦苇也已折断变轻了。这样的写法既是用典,从而使描写对象含有深厚的文化意蕴;又是拟人,从而使鸿雁具有与人类一样丰富的情感,并在它们身上投射了作者的深切关怀。第三段笔锋一转,写鸿雁对人们产生的影响。作者把目光集中在不幸的妇女身上:她们既有良家妇女,也有青楼妓女,但她们都同样忍受着离别相思之苦,在那寂静的寒夜里独守空闺。忽然从空中传来了阵阵雁鸣,她们不约而同地搴开珠帘。赋中没有明说这是为什么,但不妨作一点合理的补充:她们听到雁鸣,猜想那是远方的情人(或丈夫)捎带书信来了,于是拉开帘幔眺望夜空,寻觅那月光中的雁影。可是雁群飞掠而过,于是她们深深地失望了,转身调管抚弦,低声歌唱,以抒发心中的幽怨。赋中在“搴珠幔”之后即接以“心悲调管曲未成”,对她们“搴幔”的结果不着一字,直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妙吗,且与上文中的“帛久兮书字灭”一句暗中呼应的,细针密线,堪称佳妙。
全赋总共只有二十四句,却对一个特定的对象——“夜亭度雁”作了多方面的生动描绘,堪称绘影绘声,从抒情的角度来看,此赋先将作者的感情投射到鸿雁身上,再写鸿雁对人们心理引起的影响,这种双向的情感交流使此赋感人甚深,在凄冷的秋夜中注入了一缕温馨的气息,也许这正是作者在开头把秋夜说成“春暖”的潜意识的缘由。
此赋具体创作时间不详。某个清冷秋夜,作者想起了春天。想到春夜连石头都是暖洋洋的,绿苔是清新的;春风夜吹,停云似随着竹叶翩翩起舞了,水月互相映照,让人不清何处为春月之明,何处为春水之清了。至此,作者心情愉快多了。于是随意行走于秋夜小径,往听秋雁南飞之声,触景生情之下便创作了此赋。
别纸累幅过当,老病废忘,岂堪英俊如此责望邪。少年应科目时,记录名数沿革及题目等,大略与近岁应举者同尔。亦有少节目文字,才尘忝后,便被举主取去,今皆无有,然亦无用也。实无捷径必得之术。但如君高才强力,积学数年,自有可得之道,而其实皆命也。但卑意欲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过尽之。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但作此意求之,勿生余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故实典章文物之类,亦如之。他皆仿此。此虽迂钝,而他日学成,八面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也。甚非速化之术。可笑可笑。
担挑山头月,斧磨石上苔。且做樵夫隐去来。柴,买臣安在哉?空岩外,老了栋梁材。
天下郡国向万城,无有一城无甲兵!
焉得铸甲作农器,一寸荒田牛得耕?
牛尽耕,蚕亦成。
不劳烈士泪滂沱,男谷女丝行复歌。
九八般般洽协。普遍尽归调燮。处处见光辉,灿灿尤增炜烨。相接。相接。长出瑶枝玉叶。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稽。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遣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矣,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