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冰花凉气清,曲栏深处艳精神。
一钩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
晶莹剔透如冰雪般的花带着清爽的凉气,立在曲折的长廊对面灿烂盛开精神抖擞。
在金钩般的新月的照耀下倩影随风晃动,一言不发地把淡淡的清香送入我的画室。
栀子花为常绿灌木,夏季开花,故沈周此诗应作于夏日。全诗前二句已有实有虚,后二句全从虚处入笔,真有遗貌取神之能。
这首诗,只可意会,不可入画;但虽入不得画,也足称佳构。或许,诗人深知作画法门,故作诗时,便要力避作画的熟路吧?于此亦足见诗人力渊之深,非仅以画得名者。
起首二句,先说栀子花的形质,因其夏季开花,且花呈白色,所以喻其魂为雪铸,喻其花为冰质,其吐气为清凉之气。此花生在庭院曲栏深处,精神俊爽,引人注目。
诗的后二句尤为奇妙,因栀子花冰雪形质,故当一钩新月初上之际,这花魂便展开了轻盈的双翅,飞离了曲栏,要把自己的娇香,附在自己的俏影上,传向诗人所坐的如画的华庭。此时,夜风也知情识趣了,它眼见花魂欲飞不能的娇态,便悄悄伸出无形的手,把那新月下淡淡的花影轻轻牵住,送向它想去的地方,让它的香气、凉气,弥漫于曲栏、庭院,弥漫于整个夏夜。这二句意境极幽美,措词亦清新优雅,一“牵”一“送”,夏月微风的情态可掬;言“影”言“香”,栀子花的精魂大有飞动之态。不过,“画庭”二字,还觉可再斟酌,盖与全诗的氛围不协。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薄罗衫子金泥凤,困纤腰怯铢衣重。笑迎移步小兰丛,亸金翘玉凤。
娇多情脉脉,羞把同心捻弄。楚天云雨却相和,又入阳台梦。
屏居负山郭,岁暮惊离索。
野迥樵唱来,庭空烧烬落。
世纷因事远,心赏随年薄。
默默谅何为,徒成今与昨。
姑熟再见胜之,次前韵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浥香泉。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
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汉用陈平计,间疏楚君臣。项羽疑范增与汉有私,稍夺其权。增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卒伍。”归未至彭城,疽发背死。苏子曰:“增之去善矣。不去,羽必杀增。独恨其不早耳。”
然则当以何事去?增劝羽杀沛公,羽不听,终以此失天下,当以是去耶?曰:“否。增之欲杀沛公,人臣之分也;羽之不杀,犹有君人之度也。增曷为以此去哉?《易》曰:‘知几其神乎!’《诗》曰:‘如彼雨雪,先集为霰。’增之去,当于羽杀卿子冠军时也。”陈涉之得民也,以项燕、扶苏。项氏之兴也,以立楚怀王孙心。而诸侯之叛之也,以弑义帝。且义帝之立,增为谋主矣。义帝之存亡,岂独为楚之盛衰,亦增之所与同祸福也。未有义帝亡而增独能久存者也。羽之杀卿子冠军也,是弑义帝之兆也。其弑义帝,则疑增之本也,岂必待陈平哉?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后谗入之。陈平虽智,安能间无疑之主哉?
吾尝论义帝,天下之贤主也。独遣沛公入关,不遣项羽;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而擢以为上将。不贤而能如是乎?羽既矫杀卿子冠军,义帝必不能堪。非羽弑帝,则帝杀羽,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增始劝项梁立义帝,诸侯以此服从。中道而弑之,非增之意也。夫岂独非其意,将必力争而不听也。不用其言而杀其所立,羽之疑增,必自此始矣。
方羽杀卿子冠军,增与羽比肩而事义帝,君臣之分未定也。为增计者,力能诛羽则诛之,不能则去之,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增年已七十,合则留,不合即去,不以此时明去就之分,而欲依羽以成功名,陋矣!虽然,增,高帝之所畏也;增不去,项羽不亡。呜呼,增亦人杰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