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既沛秦川雨,入关又纵阿房炬,汉王真龙项王虎。
玉玦三提王不语,鼎上杯羹弃翁姥,项王真龙汉王鼠。
垓下美人泣楚歌,定陶美人泣楚舞,真龙亦鼠虎亦鼠。
约法三章就像一场春雨使秦地久旱复苏,进入潼关又肆意点燃了焚烧阿房宫的火炬,汉王是真龙而项王是猛虎。
拿起玉块三次示意项王却不言语,请分鼎中一杯羹汉王甚至不顾老父,项王是真龙而汉王是老鼠。
垓下美人虞姬哭着唱起楚歌,定陶美人戚夫人哭着跳起楚舞,真龙是老鼠猛虎也是老鼠。
第一段三句,写项羽、刘邦相约入关时,彼此都称得上英雄,但有等差。“三章既沛秦川雨,入关又纵阿房炬,汉王真龙项王虎。”史载刘邦入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三章既沛秦川雨,”一“沛”字极妙,既作动词用指雨量充沛,又双关“沛公”,使这个称谓有了“及时雨”的意味,以仁慈为本的英雄,诗人称之“真龙”。项羽入关西屠威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宝货妇女而东。项羽与刘邦作法不同,但在推翻秦王朝统治的过程中,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以武力征服的英锥,诗人称之为“虎”。“真龙”与“虎”虽略有差异,其为英雄则是一致的。
第二段三句写楚汉相争中,项羽的某些表现较刘邦为优。“玉玦三提王不语,鼎上杯羹弃翁姥,项王真龙汉王鼠。”一是鸿门宴上,谋臣范增欲除刘邦,三举所佩玉琉示意,而项羽不忍心加害刘邦。向来被认为是“妇人之仁”,是失策,但诗人却予以欣赏。二是在楚汉交兵中,项羽一次以刘邦父母为人质,并威胁说要烹刘父,刘邦不但不与交涉,还言“幸分我一杯羹”,完全是一副无赖的样子。诗人对此表示轻蔑,相形之下,汉王见绌:“项王真龙汉王鼠!”这里项王不是“虎”,竟是“真龙”,亦以仁慈故,“鼠”则是孬种之谓也。
第三段三句写项羽、刘邦的结局,皆不尽人意,都十分可怜。“垓下美人泣楚歌,定陶美人泣楚舞,真龙亦鼠虎亦鼠。”当项羽被汉兵围困垓下,四面楚歌,叹大势已去,遂与虞姬泣别作歌,姬亦以歌相和。这就是“垓下美人泣楚歌”。而刘邦死前,其宠姬戚夫人请立其子赵王为太子,由于吕后使计,使刘邦感到太子羽翼已成,不便更改,遂语戚夫人:“为我楚舞,吾为妆楚歌”以解释安慰之。戚夫人且泣且舞。刘邦死后,她竟为吕后惨害。这两个盖世英雄,到头来弄到连心爱者都无计保全的地步,实为“熊”。所以诗人最后一齐搋夺其英雄资格:“真龙亦鼠虎亦鼠!”
这首诗显然是一时兴到笔随,随意挥洒。诗人指点江山、裁判英雄的气度,使人觉得酣畅淋漓之至。至于诗人意见,早已积涌于胸,不过借此庙壁,一吐为快。其间“龙”、“虎”、“鼠”三字翻覆播弄变化莫测,句句用韵,更添音调流转,如玉珠走盘。读者在获得审美快感的同时,对历史人物常常兼有伟大和渺小这一事实,也感到困感莫名,实可深长思之。
这首题壁诗是一篇咏史怀古之作。王象春“雅负性气,刚肠疾恶。”常出骇人之言,为此仕途多窘,官至南京考功郎,在任职期间他游览乌江和项王庙,诗人既不以成败论英雄,也不以固定的眼光论英雄,而是写下此诗发表了自己对项羽、刘邦这两个历史上的风云人物的独特评价。
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
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
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
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
己未八月二十日夜,梦有人以石研屏见饷者。其色如玉,光润可爱。中有一牛,磨角作斗状。云:“湘潭里中有张其姓者,多力善斗,号张难敌。一日,与人搏,偶败,忿赴河而死。居三日,其家人来视之,浮水上,则牛耳。自后并水之山往往有此石,或得之,里中辄不利。”梦中异之,为作诗数百言,大抵皆取古之怨愤变化异物等事,觉而忘其言。后三日,赋词以识其异。
恨之极,恨极销磨不得。苌弘事,人道后来,其血三年化为碧。郑人缓也泣。吾父攻儒助墨。十年梦,沈痛化余,秋柏之间既为实。
相思重相忆。被怨结中肠,潜动精魄。望夫江上岩岩立。嗟一念中变,后期长绝。君看启母愤所激。又俄倾为石。
难敌,最多力。甚一忿沈渊,精气为物。依然困斗牛磨角。便影入山骨,至今雕琢。寻思人间,只合化,梦中蝶。
欲知一雨惬群情,听取溪流动地声。
风乱万畴青锦褥,云摩千嶂翠瑶屏。
行人隔水遥相语,立鹭摧枝忽自惊。
岁岁只愁炊与酿,今愁无甑更无瓶。
世之言天者二道焉。拘于昭昭者则曰:“天与人实影响:祸必以罪降,福必以善来,穷厄而呼必可闻,隐痛而祈必可答,如有物的然以宰者。”故阴骘之说胜焉。泥于冥冥者则曰:“天与人实刺异:霆震于畜木,未尝在罪;春滋乎堇荼,未尝择善。跖、蹻焉而遂,孔、颜焉而厄,是茫乎无有宰者。”故自然之说胜焉。馀之友河东解人柳子厚作《天说》以折韩退之之言,文信美矣,盖有激而云,非所以尽天人之际。故馀作《天论》以极其辩云。
大凡入形器者,皆有能有不能。天,有形之大者也;人,动物之尤者也。天之能,人固不能也;人之能,天亦有所不能也。故馀曰:天与人交相胜耳。其说曰:天之道在生植,其用在强弱;人之道在法制,其用在是非。阳而阜生,阴而肃杀;水火伤物,木坚金利;壮而武健,老而耗毛;气雄相君,力雄相长:天之能也。阳而艺树,阴而揪敛;防害用濡,禁焚用光;斩材窾坚,液矿硎铓;义制强讦,礼分长幼;右贤尚功,建极闲邪:人之能也。
人能胜乎天者,法也。法大行,则是为公是,非为公非。天下之人,蹈道必赏,违之必罚。当其赏,虽三族之贵,万锺之禄,处之咸曰宜。何也?为善而然也。当其罚,虽族属之夷,刀锯之惨,处之咸曰宜。何也?为恶而然也。故其人曰:“天何预乃人事耶?惟告虔报本、肆类授时之礼,曰天而已矣。福兮可以善取,祸兮可以恶招,奚预乎天耶?”法小弛,则是非驳。赏不必尽善,罚不必尽恶。或贤而尊显,时以不肖参焉;或过而僇辱,时以不辜参焉。故其人曰:“彼宜然而信然,理也。彼不当然而固然,岂理耶?天也。福或可以诈取,而祸亦可以苟免。”人道驳,故天命之说亦驳焉。法大弛,则是非易位。赏恒在佞,而罚恒在直。义不足以制其强,刑不足以胜其非。人之能胜天之具尽丧矣。夫实已丧而名徒存,彼昧者方挈挈然提无实之名,欲抗乎言天者,斯数穷矣。
故曰:天之所能者,生万物也;人之所能者,治万物也。法大行,则其人曰:“天何预人耶?我蹈道而已。”法大弛,则其人曰:“道竟何为耶?任人而已。”法小弛,则天人之论驳焉。今人以一已之穷通,而欲质天之有无,惑矣!馀曰:天恒执其所能以临乎下,非有预乎治乱云尔;人恒执其所能以仰乎天,非有预乎寒暑云尔。生乎治者,人道明,咸知其所自,故德与怨不归乎天;生乎乱者,人道昧,不可知,故由人者举归乎天。非天预乎人尔!
养疾衡檐下,由来浩气真。
五行将禁火,十步任寻春。
致敬惟桑梓,邀欢即主人。
回看后凋色,青翠有松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