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改常服,偶被豫且制。
谁使尔为鱼,徒劳诉天帝。
作书报鲸鲵,勿恃风涛势。
涛落归泥沙,翻遭蝼蚁噬。
万乘慎出入,柏人以为识。
白龙改换常服,化为凡鱼,却被渔人豫且偶然射中。
谁让你变为凡鱼呢?告到天帝那里也是徒然。
同时我也要给鲸鲵写封信,告诉它不要故仗风涛之势兴风作浪。
一旦风息涛落,就可能搁浅泥沙之中,反为蝼蚁所噬。
万乘之尊出入一定要慎重啊,要以汉高祖过“柏人”之事中吸取教训。
“枯鱼过河泣”,原为乐府旧题。《乐府诗集》卷七十四列入《杂曲歌辞》。古辞云:“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作书与鲂鱮,相教慎出入。”萧士赟云:“《乐府遗声》龙鱼六曲有《枯鱼》,却无‘过河泣’字。”
李白此诗言天子微服出行当慎。前四句用“白龙鱼服”典故。据刘向《说苑·正谏》载:春秋时期,吴国大王想要跟老百姓一起饮酒,伍子胥就劝他说:“不行,过去天上的白龙下到清冷之渊里面,变化成了一条鱼时,被一个叫豫且的渔夫射中眼睛。白龙回去就跟天帝告状,天帝就问白龙:“当时你是以怎样的形象出现的啊?”白龙回答说:“我下到清冷之渊里面以后就变成一条鱼了。”天帝就说:“鱼本来就是被人射杀的,既然这样渔夫又有什么罪了?”白龙是天帝的宠物,豫且只是宋国的平民,白龙要是不变成鱼的话,豫且是不敢射杀的。“谁使尔为鱼”一句很有气势。“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这一妇孺皆知的谚语,加以“谁使” 二字,以戏弄的语气反诘,更强化了这一典故本身的讽喻意味。这一声喝问,若解为天帝所言,则有使原典更形象化的艺术功能;若视为李白所为,则参与了李白的观察视角,使典故与现实交叉对话,诗韵意境也在这种互动中由平面走向立体。正所谓只一问询,神往意长。
后六句示警戒意。“作书报鲸鲵”四句喻人君失去侍卫,即处危境。语本《韩诗外传》:“夫吞舟之鱼,大矣,砀而失水,则为蝼蚁所制,失其辅也。”“万乘慎出入”为此诗主旨所在,言天子当慎出入。结句举汉高祖于柏人警惕免祸为例以告诫君王微服出巡当慎。据《史记·张耳陈余列传》载:汉高祖过赵,得罪了赵王。后高祖又从赵国经过,想住一宿,但心里忽然有一想法,问人:“县名是什么?”回答说是“柏人”。他认为“柏人”,就是迫于人,不宿而去。结果使得赵相贯高等人欲在柏人县谋害高祖的计划落空。这是对皇帝的正面告诫。
此诗可能作于天宝(唐玄宗年号,742年—756年)后期。唐玄宗在天宝后期常幸杨氏姊妹家,李白此诗似为此而作,有微讽之意。

馀五福无征,三灵有谴,至於继体,多从夭折。二男一女,并得胜衣,金陵丧乱,相守亡殁。羁旅关河,倏然白首,苗而不秀,频有所悲。一女成人,一外孙孩稚,奄然玄壤,何痛如之?既伤即事,追悼前亡,唯觉伤心,遂以《伤心》为赋。
若夫入室生光,非复企及,夹河为郡,前途逾远。婕妤有自伤之赋,杨雄有哀祭之文,王正长有北郭之悲,谢安石有东山之恨,岂期然矣。至若曹子建、王仲宣、傅长虞、应德琏;刘滔之母,任延之亲,书翰伤切,文词哀痛,千悲万恨,何可胜言?龙门之桐,其枝忆折;卷施之草,其心实伤。呜呼哀哉!赋曰:
悲哉秋风,摇落变衰。魂兮远矣,何去何依。望思无望,归来不归。未达东门之意,空惧西河之讥。在昔金陵,天下丧乱,王室板荡,生民涂炭。兄弟则五郡分张,父子则三州离散。地鼎沸于袁曹,人豺狼于楚汉。或有拥树罹灾,藏衣遭难,未设桑弧,先空柘馆。人惟一丘,亭遂千秋,边韶永恨,孙楚长愁。张壮武之心疾,羊南城之泪流。痛斯继体,寻兹世载。天道斯慈,人伦此爱。膝下龙摧,掌中珠碎。芝在室而先枯,兰生庭而蚤刈。命之修短,哀哉已满。鹤声孤绝,猿吟肠断。嬴博之间,路似新安。藤缄轊椟,枿掩虞棺。不封不树,惟棘惟欒。天惨惨而无色,云苍苍而正寒。
况乃流寓秦川,飘摇播迁,从官非官,归田不田。对玉关而羁旅,坐长河而暮年。已触目于万恨,更伤心於九泉。至如三虎二龙,三珠两凤,并有山泽之灵,各入熊罴之梦。望陇首而不归,出都门而长送,对宝碗而痛心,抚《玄经》而流恸。石华空服,犀角虚篸。风无少女,草不宜男。乌毛徒覆,兽乳空含。《震》为长男之宫,《巽》为长女之位。在我生年,先凋此地。人生几何,百忧俱至。二王奉佛,二郗奉道。必至有期,何能相保?凄其零露,飒焉秋草。去矣黎民,哀哉仲仁。冀羊祜之前识,期张衡之后身。一朝风烛,万古埃尘。丘陵兮何忍,能留兮几人?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予少家汉东,汉东僻陋无学者,吾家又贫无藏书。州南有大姓李氏者,其子尧辅颇好学。予为儿童时,多游其家。见其弊筐贮故书在壁间,发而视之,得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卷,脱落颠倒,无次序;因乞李氏以归。读之,见其言深厚而雄博,然予犹少,未能悉究其义,徒见其浩然无涯,若可爱。
是时天下学者,杨、刘之作,号为“时文”,能者取科第,擅名声,以夸荣当世,未尝有道韩文者。予亦方举进士,以礼部诗赋为事。年十有七,试于州,为有司所黜。因取所藏韩氏之文复阅之,则喟然叹曰:“学者当至于是而止尔!”固怪时人之不道,而顾己亦未暇学,徒时时独念于予心,以谓方从进士干禄以养亲。苟得禄矣,当尽力于斯文,以偿其素志。
后七年,举进士及第,官于洛阳。而尹师鲁之徒皆在,遂相与作为古文,因出所藏《昌黎集》而补缀之。求人家所有旧本而校定之。其后天下学者,亦渐趋于古,而韩文遂行于世,至于今盖三十余年矣。学者非韩不学也,可谓盛矣!
呜呼!道固有行于远而止于近,有忽于往而贵于今者。非惟世俗好恶之使然,亦其理有当然者。故孔、孟惶惶于一时,而师法于千万世。韩氏之文,没而不见者二百年,而后大施于今。此又非特好恶之所上下,盖其久而愈明,不可磨灭,虽蔽于暂,而终耀于无穷者,其道当然也。
予之始得于韩也,当其沉没弃废之时。予固知其不足以追时好而取势利,于是就而学之,则予之所为者,岂所以急名誉而干势利之用哉?亦志乎久而已矣!故予之仕,于进不为喜,退不为惧者,盖其志先定,而所学者宜然也。
集本出于蜀,文字刻画,颇精于今世俗本,而脱缪尤多。凡三十年间,闻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其最后卷帙不足,今不复补者,重增其故也。予家藏书万卷,独《昌黎先生集》为旧物也。呜呼!韩氏之文之道,万世所共尊,天下所共传而有也。予于此本,特以其旧物而尤惜之。
蜃阙半模糊,踏浪惊呼。任将蠡测笑江湖。沐日光华还浴月,我欲乘桴。
钓得六鳌无。竿拂珊瑚。桑田清浅问麻姑。水气浮天天接水,那是蓬壶。
门前不改旧山河,破虏曾轻马伏波。
今日独经歌舞地,古槐疏冷夕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