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吴俨,官至尚书,家巨富。其子酷好书画,购藏名笔颇多。一友家有宋宫所藏唐人《十八学士》一卷,每欲得之,而其家非千金不售。吴俨之弟富亦匹兄,蓶粟帛是积,然文人常鄙之。一日,其弟语画主曰:“《十八学士》果欲千金耶?”主曰:“然。”遂如数市之。后置酒宴兄与其素鄙己者,酒半,特谈画,并出示所购<十八学士>以玩。或曰:“君何以知其名画?”其弟顾左右而言他。时人传为笑话。
明人吴俨,官做到部长,家里非常富有。他儿子酷好书画,购买收藏的名字名画很多。一个朋友家里有宋朝朝廷收藏的唐人(写的)《十八学士》一卷,每次想得到它,但他家非千金不卖。吴俨的弟弟也很富有,可与他兄长相匹敌,只积粮食丝绸,然而文人总是轻视他。一天,他弟告诉画主说:“《十八学士》果真要千金吗?”画主说:“是的。”于是按千金之数买下了它。后来安排酒席宴请他的兄长和其他那些一向轻视他的人,酒喝到一半,故意谈画,并拿出《十八学士》来欣赏。有人说:“你凭什么知道这是一幅名画呢?”他弟弟就环顾四周说其他的事了。当时人们传为笑话。
吴俨之子热衷收藏书画,其弟虽富却只囤积钱粮,被文人轻视。为扭转形象,其弟以千金购得名画《十八学士》,刻意宴请兄长与昔日鄙薄己者,席间高谈画作却无法应答鉴赏之问,徒留“顾左右而言他”的窘态。此文寓讥讽于叙事,以白描手法展现其弟以财富强充风雅的笨拙行径,讽刺功利性附庸风雅者缺乏真才实学,终成笑柄。
至正二十二年九月九日,积霖既霁,灏气澄肃。予与同志之友以登高之盟不可寒也,乃治馔载醪,相与诣天平山而游焉。
山距城西南水行三十里。至则舍舟就舆,经平林浅坞间,道傍竹石蒙翳,有泉伏不见,作泠泠琴筑声。予欣然停舆听,久之而去。至白云寺,谒魏公祠,憩远公庵,然后由其麓狙杙以上。山多怪石,若卧若立,若博若噬,蟠拏撑住,不可名状。复有泉出乱石间,曰白云泉,线脉萦络,下坠于沼;举瓢酌尝,味极甘冷。泉上有亭,名与泉同。草木秀润,可荫可息。过此,则峰回磴盘,十步一折,委曲而上,至于龙门。两崖并峙,若合而通,窄险深黑,过者侧足。又其上有石屋二:大可坐十人,小可坐六、七人,皆石穴,空洞,广石覆之如屋。既入,则懔然若将压者,遂相引以去,至此,盖始及山之半矣。
乃复离朋散伍,竞逐幽胜。登者,止者,哦者,嘨者,惫而喘者,恐而啕者,怡然若有乐者,怅然俯仰感慨,若有悲者:虽所遇不同,然莫不皆有得也。
予居前,益上,觉石益怪,径益狭,山之景益奇,而人之力亦益以惫矣。顾后者不予继,乃独褰裳奋武,穷山之高而止焉。其上始平旷,坦石为地,拂石以坐,则见山之云浮浮,天之风(风翏)(风翏),太湖之水渺乎其悠悠。予超乎若举,泊乎若休,然后知山之不负于兹游也,既而欲下,失其故路,树隐石蔽,愈索愈迷,遂困于荒茅丛筱之间。时日欲暮,大风忽来,洞谷谽呀,鸟兽鸣吼,予心恐,俯下疾呼,在樵者闻之,遂相导以出。至白云亭,复与同游者会。众莫不尤予好奇之过,而予亦笑其恇怯颓败,不能得兹山之绝胜也。
于是采菊泛酒,乐饮将半,予起,言于众曰:“今天下板荡,十年之间,诸侯不能保其国,大夫不能保其家,奔走离散于四方者多矣。而我与诸君蒙在上者之力,得安于田里,抚佳节之来临,登名山以眺望,举觞一醉,岂易得哉!然恐盛衰之不常,离合之难保也,请书之于石,明年将复来,使得有所考焉。”众曰:“诺!”遂书以为记。
深阁帘垂绣。记家人、软语灯边,笑涡红透。万叠城头哀怨角,吹落霜花满袖。影厮伴、东奔西走。望断乡关知何处,羡寒鸦、到著黄昏后。一点点,归杨柳。
相看只有山如旧。叹浮云、本是无心,也成苍狗。明日枯荷包冷饭,又过前头小阜。趁未发、且尝村酒。醉探枵囊毛锥在,问邻翁。要写牛经否。翁不应,但摇手。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瘴江南去入云烟,望尽黄茆是海边。
山腹雨晴添象迹,潭心日暖长蛟涎。
射工巧伺游人影,飓母偏惊旅客船。
从此忧来非一事,岂容华发待流年。
楚山修竹如云,异材秀出千林表。龙须半翦,凤膺微涨,玉肌匀绕。木落淮南,雨睛云梦,月明风袅。自中郎不见,桓伊去后,知孤负、秋多少。
闻道岭南太守,后堂深、绿珠娇小。绮窗学弄,梁州初遍,霓裳未了。嚼徵含宫,泛商流羽,一声云杪。为使君洗尽,蛮风瘴雨,作霜天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