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澹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
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
相见总是那样稀少,相忆的时间却很久很久,她那浅浅的眉色已淡如烟柳。入夜,她又放下垂,把同心结系在床头,在熏香的绣被里将郎君等候。
城头的月色白如霜雪,蝉鬓的姑娘愁欲断肠。树影在月落时渐渐暗去,鹊桥空空地横在银河上。相思的人儿还不见踪影,只听报晓的玉签在耳边回响。
此词写闺中女子的相思愁情,完整地描述了女主人公彻夜等待情人到来而终至绝望的情景。其语言与温庭筠其他词的繁丽风格不同。
上片写女主人公因相忆而成梦。开头就用“相见稀,相忆久”两句,开门见山地抒写了女主人公当时的心情。这两句用赋法,运用简洁明净的语言,交代相爱的男女倍受离别之苦的折磨,点明远人离去已久,由此引出主人公浅淡如柳的眉黛,显示其娴雅柔静的气质和孤寂凄凉的意绪。“眉浅”一句,以局部代整体的手法,写因相思相忆,无由与远人相见而懒画蛾眉,眉薄妆浅,谁适为容,将心情外化,以形写情。尽管如此,她仍然心怀希冀,下面“垂翠幕”三句,直承“忆”字,以昔日的欢聚将女子的深情苦忆反衬出来:翠幕遮掩下,用锦带结成同心结,又用薰香薰了绣被,许下鸳鸯比翼的心愿,接着进入两情欢好的境界。这表现了女主人公的一片痴情。下片回到现实,写忆后愁极。换头三句见景生情,欢好的往昔如梦,现时所见唯有如雪的月亮,高挂城头,而梦想中人不知何处。女主人公空对城头上的一轮冷月,内心更感悲楚。“蝉鬓美人愁绝”直写主人公无限悲愁,简直是痛彻心扉,把一位深夜独坐的怨女形象,非常真切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结末三句描写黎明光景,深受离别折磨的女子又熬过了这一个漫漫长夜。这三句将女主人公的愁容化入树暗、桥横、玉签报晓的景象中,以景写情,使主人公的相思之情由直抒而含蓄,由显而隐,词作亦由此更加韵味深长。下片除“蝉鬓美人愁绝”一句为赋法外,“城上月”两句和“宫树暗”两句,都是女子所见,“玉签”一句,写所闻。正是在这“见闻”之中表现了女子的无眠和“愁绝”。
此词运用了正面烘托和反面映衬的手法,将清夜的冷月、幽暗的宫树、玉签的报晓,皆透过清冷的景致渲染出凄苦的情感氛围;然而“结同心”“鹊桥横”等痴情苦语,又很自然地流露出女子对爱情的渴望和期待,可是她的期待之情越是殷切,失落之苦便更见沉痛。全词所写:时间由夜而晓;主人公由相思而夜梦,由梦而醒;闺思由直抒而含蓄,由显而隐。这就使词作显得韵味悠长。
温庭筠少敏悟,同其他有成就的诗人一样,自幼好学,苦心研习,除了善鼓琴吹笛外,尤长于诗词。《旧唐书》本传中说他“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弦吹之音,为侧艳之词”。这首《更漏子》即为温庭筠的“侧艳之词”之一。其具体创作时间未得确证。

士卒何草草,筑城潼关道。
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余。
借问潼关吏:修关还备胡?
要我下马行,为我指山隅:
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
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
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
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
哀哉桃林战,百万化为鱼。
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管,吹彻梅花。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汉主东封报太平,无人金阙议边兵。
纵饶夺得林胡塞,碛地桑麻种不生。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陇戍三看塞草青,楼烦新替护羌兵。
同来死者伤离别,一夜孤魂哭旧营。
黠虏生擒未有涯,黑山营阵识龙蛇。
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
大丈夫其谁不有四方志?则仆与宗衮二年之间,会而离,离而会,经途所亘,凡三万里。何以言之?去年春会于京师,是时仆如桂林,衮如滑台;今年秋,乃不期而会于桂林;居无何,又归滑台,王事故也。舟车往返,岂止三万里乎?人生几何?而倏聚忽散,辽夐若此,抑知己难遇,亦复何辞!
岁十有一月,二三子出饯于野。霜天如扫,低向朱崖。加以尖山万重,平地卓立。黑是铁色,锐如笔锋。复有阳江、桂江,略军城而南走,喷入沧海,横浸三山,则中朝群公岂知遐荒之外有如是山水?山水既尔,人亦其然。衮乎对此,与我分手。忘我尚可,岂得忘此山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