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珠帘初卷处,人倚阑干,被酒刚微醉。翠叶飘零秋自语,晓风吹堕横塘路。
词客看花心意苦,坠粉零香,果是谁相误。三十六陂飞细雨,明朝颜色难如故。
记得当时珠帘刚刚卷起,自已独自倚靠栏干,昏昏沉沉已有几分醉样。荷叶飘零沙沙乱响仿佛悲惨地自言自语,无情的晓风把它们吹落在横塘路上。
词客看花心中愁苦不已,脂粉坠落香气飘零,究竟是谁把荷花弄得这样凄惨。处处池塘飘洒着细雨。明朝荷花的颜色啊将难恢复旧日容颜!
这是一首咏怀之作。作者借咏荷塘之叶落花残,抒发了凄苦难堪的心境。全篇由“心意苦”三字辐射开去,上片侧重摹景,下片侧重抒情,虚实相映,含蓄婉转,读之令人凄然不欢。
上片由描述入手,其景中已见凄苦之状。“ 记得珠帘初卷处,人倚阑干,被酒刚微醉。”珠帘初卷,中酒微醉之人倚阑凭眺。“记得”二字表明情景已往而今犹记。“初卷”与下文“晓风”,点明时间。人则是微醉依阑之态。这里时地空、人景情俱到,极概括,又极蕴致。开篇既已露出了伤感,接下去又继之以纯乎写景之句:“翠叶飘零秋自语,晓风吹坠横塘路。”此景由“人倚阑干”而来,是为目之所见,而所见则是一片残荷败叶,那荷叶飘零了,被晓风吹坠塘边路上,沙沙作响,仿佛是在诉说着秋来的飘零之苦。“横塘路”, 用事而不露痕迹,寓含了失欢失意等等难以名状的苦情。因为那里洒满了落叶,美人难以重到,则失落、孤寂、幽独之感便自然含在景中了。
下片“词客看花心意苦”,承上启下,直写情怀。“词客”回应上片之倚阑人。“心意苦”是为点睛处,说明全篇皆在抒此难言之苦情,而此情已于上片言落叶中隐约可见,但意犹未尽,情犹未了,故此句明点,并转入深层刻画。“坠粉零香,果是谁相误”?这里由幕叶写到残花。词客面对残花败绩,生出“谁相误”之联想,是人误花期,抑或是花期误人。如此惊人之谜,不了之思,便将词客心意之苦合盘托出了。接下去更转进一层,以虚笔出之:“三十六陂飞细雨,明朝颜色难如故。”再借典映托,由此及彼,推想明朝处处荷塘,处处细雨,处处凋零。“ 颜色难如故”,道出了惜花怜花怨花等等百般凄苦之情。这是推出一笔去写,借虚拟之景收煞,将“苦”字续足,极富悠然不尽的情味,发人联想,启人美感。
美人香草用以托寄,这是古典诗词里的常法。此篇托脉之意惟一“苦”字,至于所苦者何,作者并未明指,但其所勾画之苦况苦境苦情,则是充满了感人的艺术魅力,极含蓄,极朦胧,耐人寻味,读者可自行联想与补足了。
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梁鼎芬上疏劾李鸿章,被降五级调用。作《蝶恋花·题荷花画幅》一词,以寄寓家国身世之悲。此年冬,梁鼎芬自京回到广州,康有为因和此词,以慰友人零落栖迟之苦。

快风收雨,亭馆清残燠。池光静横秋影,岸柳如新沐。闻道宜城酒美,昨日新醅熟。轻镳相逐。冲泥策马,来折东篱半开菊。
华堂花艳对列,一一惊郎目。歌韵巧共泉声,间杂琮琤玉。惆怅周郎已老,莫唱当时曲。幽欢难卜。明年谁健,更把茱萸再三嘱。
素丸何处飞来,照人只是承平旧。兵尘万里,家书三月,无言搔首。几许光阴,几回欢聚,长教分手。料婆娑桂树,多应笑我,憔悴似,金城柳。
不爱竹西歌吹,爱空山、玉壶清昼。寻常梦里,膏车盘谷,拏舟枋口。不负人生,古来惟有,中秋重九。愿年年此夕,团栾儿女,醉山中酒。
滞雨长安夜,残灯独客愁。
故乡云水地,归梦不宜秋。
云海相望寄此身,那因远适更沾巾。
不辞驿骑凌风雪,要使天骄识凤麟。
沙漠回看清禁月,湖山应梦武林春。
单于若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方舟戏长水,湛澹自浮沉。
弦歌发中流,悲响有馀音。
音声入君怀,凄怆伤人心。
心伤安所念,但愿恩情深。
愿为晨风鸟,双飞翔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