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古高云簇此城,秋风吹散马蹄声。
河流大野犹嫌束,山入潼关不解平。
久远的高云聚集在这座雄关之上,阵阵秋风吹散了“得得”的马蹄声。
滔滔的黄河与辽阔的原野还嫌不够舒展,从华山进入潼关后更不知什么是平坦。
此诗以雄健豪放的笔触描绘了潼关一带山河的雄伟壮阔,折射出诗人一种冲决一切罗网、昂扬进取的心态。
诗的首句以一种远景式的遥望,展现潼关一带苍茫雄浑的气象。紧接着,第二句以轻捷、有力的笔调,将“秋风”“马蹄声”引入诗中,不但以听觉形象补充了前一句所造成的视觉形象,进一步渲染出潼关一带独具的氛围,而且打破了原先画面的静态,给全诗增添了一种动感。对于久处书斋的文弱书生来说,萧瑟秋风也许是惹人伤感的凄凉之物,但对胸怀大志,亦文亦武的诗人来说,秋风中那矫健的马蹄声却更能催动豪情。他在壮阔的天地间策马驰骋,感到欣喜,感到痛快,感到精神上的极大的自由。
接下来的三、四句,则转从河和山方面来写。在前面那种状态下,诗人极目四望,眼前的自然景物也呈现出新奇的姿态:那从群山中冲决而出的黄河,尽管已奔入辽阔的平原,但仍嫌受束缚似的在不断冲击着河岸;而西去的群山,虽然走向与黄河相反,但仿佛也在力戒平坦,一更比一峰高。这样透过壮阔险峻的背景,就把潼关写活了。同时将写景与言情巧妙地结合起来,融进了诗人要求冲破约束的奔放情怀,是自我性格含蓄而又生动的描绘。这里的诗人即高山、大河,高山、大河即是诗人。因为诗人已把自己的精神投射到了高山、大河之上,在高度的审美愉悦中,诗人已与高山、大河进入了同一状态,彼此相融,浑然不分而这“犹嫌束”“不解平”的黄河,高山,即是诗人傲岸不羁雄奇磊落胸怀的写照是诗人特有的冲决一切罗网、奋发昂扬的心态的外化。
诗人在这首诗中所呈现出的,是一种扩张式的、外拓型的心态。这是一种在新旧社会交替之际所急需的新型人才应有的精神状态。它昭示了诗人短促而轰轰烈烈的一生,即将就此展开。
此诗是诗人十八岁时所作,为光绪八年(1882年)。此年春,诗人从浏阳起身,往其父亲谭继洵任职地甘肃兰州。途经潼关,诗人被眼前雄伟壮丽的景色所深深吸引,由衷写出了这首赞美之诗。

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
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
隋堤路。渐日晚、密霭生深树。阴阴淡月笼沙,还宿河桥深处。无情画舸,都不管、烟波隔前浦。等行人、醉拥重衾,载将离恨归去。
因思旧客京华,长偎傍疏林,小槛欢聚。冶叶倡条俱相识,仍惯见、珠歌翠舞。如今向、渔村水驿,夜如岁、焚香独自语。有何人、念我无聊,梦魂凝想鸳侣。
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
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王屋山人魏万,云自嵩宋沿吴相访,数千里不遇。乘兴游台越,经永嘉,观谢公石门。后于广陵相见,美其爱文好古,浪迹方外,因述其行而赠是诗。
仙人东方生,浩荡弄云海。
沛然乘天游,独往失所在。
魏侯继大名,本家聊摄城。
卷舒入元化,迹与古贤并。
十三弄文史,挥笔如振绮。
辩折田巴生,心齐鲁连子。
西涉清洛源,颇惊人世喧。
采秀卧王屋,因窥洞天门。
朅来游嵩峰,羽客何双双。
朝携月光子,暮宿玉女窗。
鬼谷上窈窕,龙潭下奔潈。
东浮汴河水,访我三千里。
逸兴满吴云,飘飖浙江汜。
挥手杭越间,樟亭望潮还。
涛卷海门石,云横天际山。
白马走素车,雷奔骇心颜。
遥闻会稽美,一弄耶溪水。
万壑与千岩,峥嵘镜湖里。
秀色不可名,清辉满江城。
人游月边去,舟在空中行。
此中久延伫,入剡寻王许。
笑读曹娥碑,沉吟黄绢语。
天台连四明,日入向国清。
五峰转月色,百里行松声。
灵溪咨沿越,华顶殊超忽。
石梁横青天,侧足履半月。
眷然思永嘉,不惮海路赊。
挂席历海峤,回瞻赤城霞。
赤城渐微没,孤屿前峣兀。
水续万古流,亭空千霜月。
缙云川谷难,石门最可观。
瀑布挂北斗,莫穷此水端。
喷壁洒素雪,空濛生昼寒。
却思恶溪去,宁惧恶溪恶。
咆哮七十滩,水石相喷薄。
路创李北海,岩开谢康乐。
松风和猿声,搜索连洞壑。
径出梅花桥,双溪纳归潮。
落帆金华岸,赤松若可招。
沈约八咏楼,城西孤岧峣。
岧峣四荒外,旷望群川会。
云卷天地开,波连浙西大。
乱流新安口,北指严光濑。
钓台碧云中,邈与苍岭对。
稍稍来吴都,裴回上姑苏。
烟绵横九疑,漭荡见五湖。
目极心更远,悲歌但长吁。
回桡楚江滨,挥策扬子津。
身著日本裘,昂藏出风尘。
五月造我语,知非佁儗人。
相逢乐无限,水石日在眼。
徒干五诸侯,不致百金产。
吾友扬子云,弦歌播清芬。
虽为江宁宰,好与山公群。
乘兴但一行,且知我爱君。
君来几何时?仙台应有期。
东窗绿玉树,定长三五枝。
至今天坛人,当笑尔归迟。
我苦惜远别,茫然使心悲。
黄河若不断,白首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