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传桃源事,多过其实。考渊明所记,止言先世避秦乱来此,则渔人所见,似是其子孙,非秦人不死者也。 又云杀鸡作食,岂有仙而杀者乎?
旧说南阳有菊水,水甘而芳,居民三十余家,饮其水皆寿,或至百二三十岁。 蜀青城山老人村,有五世孙者。 道极险远,生不识盐醯,而溪中多枸杞,根如龙蛇,饮其水,故寿。 近岁道稍通,渐能致五味,而寿益衰,桃源盖此比也欤。 使武陵太守得至焉,则已化为争夺之场久矣。常意天地间若此者甚众,不独桃源。
世上所传的桃花源这件事,很多都夸大其词。 考察陶渊明所记载的,只说是先祖逃避秦朝的战乱来到这里,那么渔人所见的都是避乱人的子孙,不是其人,所以说并非那个秦朝人是不死的。 又说杀鸡作为食物,哪里有仙人杀生的? 以前说南阳有菊水,水质芳香而香甜,住了三十几户人家,喝那里的水都长寿,有的活了一百二三十岁。 四川青城山那里有个老人村,据说五世同堂。 道路极其危险遥远,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盐和醯(xi,醋)而且溪水中有很多枸杞,它的根弯弯曲曲像龙和蛇一样,喝了那里的水就会长寿。 近些年道路稍微通畅,逐渐能够接触到日常的调味品,故而寿命减短,所以这就和外面的人寿命差不多了。 当武陵太守得知到了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早就成为很多人争夺的地方。 一般来说,天下像这样的地方很多,不单单是桃花源而已。
和桃源诗序讲的是:桃花源景色优美,土地肥沃,资源丰富,风俗淳朴;这里没有压迫,没有战乱,社会平等,和平安宁,确实是当时乃至整个封建社会人民理想的世界。这理想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广大人民的愿望。但桃花源并非仙境。
苏轼的这篇诗序中,一方面驳斥了过去把桃花源蒙上一层神秘色彩的错误 另一方面把桃花源和仇池 青城 菊水并举寄托了他对这里的一山一水的由衷赞许
苏轼与众不同,他对桃花源的存在表示了怀疑 这是指桃花源那样的社会,而不是指桃花源这个风景区。 先于苏轼的唐代韩愈也表示过怀疑,他在《桃源图诗》里开笔就写道:“神仙有无何渺茫,桃源之说诚荒唐”,根本不相信有桃花源的存在。但是,他没有提出更多的根据加发否定唯有苏轼把否定传说中的桃花源存在的理由说得非常充分。
文中“考渊明所记”中的“渊明所记”是指他所写的《陶渊明集》。
承祖考之遗德兮,何性命之淑灵。登薄躯于宫阙兮,充下陈为后庭。蒙圣皇之渥惠兮,当日月之圣明。扬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宠于增成。既过幸于非位兮,窃庶几乎嘉时。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离以自思。陈女图以镜监兮,顾女史而问诗。悲晨妇之作戒兮,哀褒、阎之为邮;美皇、英之女虞兮,荣任、姒之母周。虽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兹。历年岁而悼惧兮,闵蕃华之不滋。痛阳禄与柘馆兮,仍襁褓而离灾。岂妾人之殃咎兮,将天命之不可求。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晻莫而昧幽。犹被覆载之厚德兮,不废捐于罪邮。奉共养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流。共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愿归骨于山足兮,依松柏之余休。
重曰:潜玄宫兮幽以清,应门闭兮禁闼扃。华殿尘兮玉阶菭,中庭萋兮绿草生。广室阴兮帏幄暗,房栊虚兮风泠泠。感帷裳兮发红罗,纷綷縩兮纨素声。神眇眇兮密靓处,君不御兮谁为荣?俯视兮丹墀,思君兮履綦。仰视兮云屋,双涕兮横流。顾左右兮和颜,酌羽觞兮销忧。惟人生兮一世,忽一过兮若浮。已独享兮高明,处生民兮极休。勉虞精兮极乐,与福禄兮无期。绿衣兮白华,自古兮有之。
孤城上与白云齐,万古荒凉楚水西。
官舍已空秋草没,女墙犹在夜乌啼。
平沙渺渺迷人远,落日亭亭向客低。
飞鸟不知陵谷变,朝来暮去弋阳溪!
水净偏明眼,城荒可当山。
青林无限意,白鸟有余闲。
身致江湖上,名成伯季间。
目随归雁尽,坐待暮鸦还。
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绝情欲,弃疑滞,使庶几之志,揭然有所存,恻然有所感。忍屈伸,去细碎,广咨问,除嫌吝,虽有淹留,何损于美趣,何患于不济!若志不强毅,意不慷慨,徒碌碌滞于俗,默默束于情,永窜伏于凡庸,不免于下流矣!
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天下无事之故。臣以浅陋,误承圣问,迫于日晷,不敢久留,语不及悉,遂辞而退。窃惟念圣问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无一言之献,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陈。
伏惟太祖躬上智独见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伪,指挥付托必尽其材,变置施设必当其务。故能驾驭将帅,训齐士卒,外以捍夷狄,内以平中国。于是除苛赋,止虐刑,废强横之藩镇,诛贪残之官吏,躬以简俭为天下先。其于出政发令之间,一以安利元元为事。太宗承之以聪武,真宗守之以谦仁,以至仁宗、英宗,无有逸德。此所以享国百年而天下无事也。
仁宗在位,历年最久。臣于时实备从官,施为本末,臣所亲见。尝试为陛下陈其一二,而陛下详择其可,亦足以申鉴于方今。伏惟仁宗之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出于自然,而忠恕诚悫,终始如一。未尝妄兴一役,未尝妄杀一人;断狱务在生之,而特恶吏之残扰。宁屈己弃财于夷狄,而终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赏重而信。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而不蔽于偏至之谗。因任众人耳目,拔举疏远,而随之以相坐之法。盖监司之吏以至州县,无敢暴虐残酷,擅有调发以伤百姓。自夏人顺服,蛮夷遂无大变,边人父子夫妇得免于兵死,之而中国人安逸蕃息,以至今日者,未尝妄兴一役,未尝妄杀一人,断狱务在生之,而特恶吏之残扰,宁屈己弃财于夷狄,而不忍加兵之效也。大臣贵戚、左右近习,莫敢强横犯法,其自重慎,或甚于闾巷之人,此刑平而公之效也。募天下骁雄横猾以为兵,几至百万,非有良将以御之,而谋变者辄败;聚天下财物,虽有文籍,委之府史,非有能吏以钩考,而断盗者辄发;凶年饥岁,流者填道,死者相枕,而寇攘者辄得。此赏重而信之效也。大臣贵戚、左右近习,莫能大擅威福,广私货赂,一有奸慝,随辄上闻;贪邪横猾,虽间或见用,未尝得久。此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而不蔽于偏至之谗之效也。自县令京官以至监司台阁,升擢之任,虽不皆得人,然一时之所谓才士,亦罕蔽塞而不见收举者,此因任众人之耳目,拔举疏远,而随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升遐之日,天下号恸,如丧考妣,此宽仁恭俭,出于自然,忠恕诚悫,终始如一之效也。
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群臣之议。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事,又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见贵,然小人亦得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然邪说亦有时而用。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监司无检察之人,守将非选择之吏。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虽有能者在职,亦无以异于庸人。农民坏于繇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杂于疲老,而未尝申敕训练,又不为之择将,而久其疆埸之权。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曰人事,亦天助也。盖累圣相继,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忠恕诚悫,此其所以获天助也。
伏惟陛下躬上圣之质,承无穷之绪,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终,则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臣不敢辄废将明之义,而苟逃讳忌之诛。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则天下之福也。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