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三点万家眠,露欲为霜月堕烟。
斗鼠上床蝙蝠出,玉琴时动倚窗弦。
半夜家家户户都停止了一切活动进入睡眠,露将要凝结为霜,夜色也暗淡下来。
斗鼠和蝙蝠在这个时候也开始出来活动了,而倚窗之琴弦时动,则简直似有幽灵在室内。
这首诗首先让人感觉到的是夜半时分寂静的环境气氛。“三更三点”正是夜半。人间此时,一切活动都停止了。“万家眠”,可见在诗人感觉中外部空间是万家无声无息,一片无边的沉静。首句连用三个数词,形成一种强调的意味。这种强调,正是从时间和空间上引导人设身处地去体味那夜半的气氛。“露欲为霜月堕烟”,露之将要凝结为霜似乎都能察觉,自然也是在静极无聊中生出此想。而月堕烟雾,夜色暗淡,又进一步加重了夜色给人的沉寂感受。“斗鼠上堂蝙蝠出”,因为人静,斗鼠和蝙蝠才这样作闹。而注意到鼠和蝙蝠,则依然由于夜静。“玉琴时动倚窗弦”,比起鼠和蝙蝠之动更微细,几乎近于主观幻觉。但正是由于有这种纤细的感觉,更显得夜静到了极点。
写夜半之静,是这首诗的表层意思,透过对夜半的感受,诗中写出一个不眠的愁人。“万家眠”,见己独不能眠。“露欲为霜”有“半夜凉初透”那种从内心到环境的冰冷感。“月堕烟”,又加重了情绪上的暗淡。斗鼠和蝙蝠猖獗,见诗人所眠之室,可能久久无人居住。而倚窗之琴弦时动,则简直似有幽灵在室内。因此,程梦星等人认为是悼亡之作虽无确据,但跟诗中所表现的心理感受和环境气氛倒是大体吻合的。
诗人的感觉很纤细。着意从纤细的感觉中写出他的愁怀。所谓“见此愁景,即是愁人”,可以用来说明诗的艺术构思。但纪昀曾经批评说:“此有意不肯说出,然不免有做作态,意到而神不到之作。夫径直非诗也,含蓄而有做作之态,亦非其至也,此辨甚微。”不仅对这首诗的弱点作了评析,而且指出诗苑中有一种“意到神不到之作”,确实辨析入微,值得读者结合具体作品多加体会。
酌编大中五年(851年)秋。此心有愁思郁结而不寐,程梦星以为“悼亡”而作,似之。程梦星《重订李义山诗集笺注》卷上曰:“此亦悼亡之作。通篇歌去,有‘未免有情,谁能遣此’之意,而无儇薄气,所以定有悼亡。读此若专以为写景,则负此诗矣。”
记愁横浅黛,泪洗红铅,门掩秋宵。坠叶惊离思,听寒螿夜泣,乱雨潇潇。凤钗半脱云鬓,窗影烛光摇。渐暗竹敲凉,疏萤照晚,两地魂消。
迢迢,问音信,道径底花阴,时认鸣镳。也拟临朱户,叹因郎憔悴,羞见郎招。旧巢更有新燕,杨柳拂河桥。但满目京尘,东风竟日吹露桃。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大雪满天地,胡为仗剑游?
欲谈心里事,同上酒家楼。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
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樽前一曲歌,歌里千重意。才欲歌时泪已流,恨应更、多于泪。
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我亦情多不忍闻,怕和我、成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