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日本友人晁衡卿,辞别长安帝都回家乡,乘一片风帆远去东方飘过蓬莱方壶。
一去不归的友人啊,像明月沉入了碧海,天上的白云也带着哀愁笼罩着青山。
此诗的标题“哭”字,表现了诗人失去好友的悲痛和两人超越国籍的真挚感情,使诗歌笼罩着一层哀惋的气氛。全诗虽只是短短四句,二十八字,可字里行间却分明浸透着诗人对逝者那深切的哀思与悲痛。尽管这里见不到悲伤的哭泣,没有凄凄切切的字句,但正是在这看似平淡的吟哦中,蕴含着深厚的感情。没有眼泪,没有凄切的情调,可那深切诚挚的怀恋,同样是一种以歌当哭的悼念。这也正是这首诗感人的魅力所在。
诗用赋的手法,一开头就直接点明人和事:“日本晁卿辞帝都。”诗人回忆起不久前欢送晁衡返国时的盛况:唐玄宗亲自题诗相送,好友们也纷纷赠诗,表达美好的祝愿和殷切的希望。晁衡也写诗答赠,抒发了惜别之情。“征帆一片绕蓬壶”,紧承上句。作者的思绪由近及远,凭借想象,揣度着晁衡在大海中航行的种种情景。“征帆一片”写得真切传神。船行驶在辽阔无际的大海上,随着风浪上下颠簸,时隐时现,远远望去,恰如一片树叶飘浮在水面。“绕蓬壶”三字放在“征帆一片”之后更是微妙。“蓬壶”,这里泛指海外三神山,以扣合晁衡归途中岛屿众多的特点,与“绕”字相应。同时,“征帆一片”,飘泊远航,亦隐含了晁衡的即将遇难。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两句,运用比兴的手法,对晁衡作了高度评价,表达了诗人的无限怀念之情。前一句暗指晁衡遇难,明月象征着晁衡品德的高洁,而晁衡的溺海身亡,就如同皓洁的明月沉沦于湛蓝的大海之中,含意深邃,艺术境界清丽幽婉,同上联中对征帆远航环境的描写结合起来,既显得自然而贴切,又令人无限惋惜和哀愁。末句以景写情,寄兴深微。晁衡的不幸遭遇,不仅使诗人悲痛万分,连天宇也好似愁容满面。层层白色的愁云笼罩着海上的苍梧山,沉痛地哀悼晁衡的仙去。诗人这里以拟人化的手法,通过写白云的愁来表达自己的愁,使诗句更加迂曲含蓄,这就把悲剧的气氛渲染得更加浓厚,令人回味无穷。
诗忌浅而显。李白在这首诗中,把友人逝去、自己极度悲痛的感情用优美的比喻和丰富的联想,表达得含蓄、丰富而又不落俗套,体现了非凡的艺术才能。李白的诗歌素有清新自然、浪漫飘逸的特色,在这首短诗中,读者也能体味到他所特有的风格。虽是悼诗,却是寄哀情于景物,借景物以抒哀情,显得自然而又潇洒。李白用“明月”比喻晁衡品德非常纯净;用“白云愁色”表明他对晁衡的仙去极度悲痛。他与晁衡的友谊,不仅是盛唐文坛的佳话,也是中日两国人民友好交往历史的美好一页。
此诗当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二载(753年)或十三载(754年)。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此诗作于天宝十二载。”郁贤皓《李白选集》:“此诗乃天宝十三载春夏间在广陵(今江苏扬州)遇见魏颢,闻晁衡归国时遇暴风失事的消息后所作。”
中日两国早在西汉时期就有交往,到唐代形成了文化交流的高潮。据史书记载,日本派来中国的遣唐使不下十三次,每次都随带遣唐学生(留学生)多人来中国学习。晁衡就是随第九次遣唐使来中国的日本学生。他原名阿倍仲麻吕,于唐玄宗开元五年(717年)来到中国求学,改姓名为晁衡。卒业后长期留居中国,历任司经局校书、左拾遗、左补阙、左散骑常侍、安南都护等职。在此期间,他与当时著名的文士广泛交往,与李白、王维、储光羲等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天宝十二载(753年)冬,任秘书监兼卫尉卿,以唐朝使者的身份随日本访华的使者藤原清河等人分乘四船回国,在琉球附近遇风暴,与其他船只失去联系。当时误传晁衡遇难,其实他漂流到安南驩州(治所在今越南荣市)一带,遇海盗,同船死者一百七十余人,独晁衡与藤原于天宝十四载(755年)辗转回到长安。当时误传晁衡已溺死,李白便写下这首诗来悼念他。
一树浓姿独看来,秋庭暮雨类轻埃。
不先摇落应为有,已欲别离休更开。
桃绶含情依露井,柳绵相忆隔章台。
天涯地角同荣谢,岂要移根上苑栽。
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颠,不论钱,谁问旗亭美酒斗十千?
酌大斗,更为寿,青鬓长青古无有。笑嫣然,舞翩然,当垆秦女十五语如弦。遗音能记秋风曲,事去千年犹恨促。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一日却为长。
岸蓼疏红水荇青,茨菰花白小如萍。
双鬟短袖惭人见,背立船头自采菱。
轼启:五月末,舍弟来,得手书,劳问甚厚。日欲裁谢,因循至今。递中复辱教,感愧益甚。比日履兹初寒,起居何如。
轼寓居粗遣。但舍弟初到筠州,即丧一女子,而轼亦丧一老乳母,悼念未衰,又得乡信,堂兄中舍九月中逝去。异乡衰病,触目凄感,念人命脆弱如此。又承见喻中间得疾不轻,且喜复健。
吾侪渐衰,不可复作少年调度,当速用道书方士之言,厚自养炼。谪居无事,颇窥其一二。已借得本州天庆观道堂三间,冬至后,当入此室,四十九日乃出。自非废放,安得就此?太虚他日一为仕宦所縻,欲求四十九日闲,岂可复得耶?当及今为之,但择平时所谓简要易行者,日夜为之,寝食之外,不治他事。但满此期,根本立矣。此后纵复出从人事,事已则心返,自不能废矣。此书到日,恐已不及,然亦不须用冬至也。
寄示诗文,皆超然胜绝,娓娓焉来逼人矣。如我辈亦不劳逼也。太虚未免求禄仕,方应举求之,应举不可必。窃为君谋,宜多著书,如所示《论兵》及《盗贼》等数篇,但似此得数十首,皆卓然有可用之实者,不须及时事也。但旋作此书,亦不可废应举。此书若成,聊复相示,当有知君者,想喻此意也。
公择近过此,相聚数日,说太虚不离口。莘老未尝得书,知未暇通问。程公辟须其子履中哀词,轼本自求作,今岂可食言。但得罪以来,不复作文字,自持颇严,若复一作,则决坏藩墙,今后仍复衮衮多言矣。
初到黄,廪入既绝,人口不少,私甚忧之,但痛自节俭,日用不得过百五十。每月朔,便取四千五百钱,断为三十块,挂屋梁上,平旦,用画叉挑取一块,即藏去叉,仍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以待宾客,此贾耘老法也。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至时别作经画,水到渠成,不须顾虑,以此胸中都无一事。
所居对岸武昌,山水佳绝。有蜀人王生在邑中,往往为风涛所隔,不能即归,则王生能为杀鸡炊黍,至数日不厌。又有潘生者,作酒店樊口,棹小舟径至店下,村酒亦自醇酽。柑桔椑柿极多,大芋长尺余,不减蜀中。外县米斗二十,有水路可致。羊肉如北方,猪牛獐鹿如土,鱼蟹不论钱。岐亭监酒胡定之,载书万卷随行,喜借人看。黄州曹官数人,皆家善庖馔,喜作会。太虚视此数事,吾事岂不既济矣乎!欲与太虚言者无穷,但纸尽耳。展读至此,想见掀髯一笑也。
子骏固吾所畏,其子亦可喜,曾与相见否?此中有黄冈少府张舜臣者,其兄尧臣,皆云与太虚相熟。儿子每蒙批问,适会葬老乳母,今勾当作坟,未暇拜书。晚岁苦寒,惟万万自重。李端叔一书,托为达之。夜中微被酒,书不成字,不罪不罪!不宣。轼再拜。
濠城之西北隅,爽耸四达,纵目周视,回环者可数百里而远。尽彼目力,四封不阅,尝为废墉,无所伫望。郡守彭城刘君字嗣之理郡之二载,步履所及,悦而创亭焉。丰约广袤,称其所便,栋士梯陛,依墉以成。崇不危,丽不侈,要以列宾筵,可以施管磬。云山左右,长淮萦带,下绕清濠,旁阚城邑,四封五通,皆可洞然。
太和七年春二月,绅法铧东洛,路出于濠,始登斯亭,周目四瞩。美乎哉:台视和气,夏日居高明,秋以阅农功,冬以观肃成,盖君子布和求瘼之诚志,岂徒纵目于白雪,望云于黄鹤?庾楼夕月,岘首春风,盖一时之胜爽,无四者之眺临。斯亭之佳景,固难俦俪哉!淮柳初变,濠泉始清,山凝远岚,霞散馀绮。顾馀尝为玉堂词臣,笔砚犹在,请书亭表事,刻石记言。癸丑岁建卯月七日,赵郡李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