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修竹,不卉不蔓,非草非木。操挺特以高世,姿潇洒以拔俗。叶深翠羽,干森碧玉。孤生太山之阿,千亩渭川之曲。来清飙于远岑,娱佳人于空谷。观夫临曲槛,俯清池。色浸云漠,影动涟漪。苍云夏集,绿雾朝霏。萧萧雨沐,袅袅风披。露鹤长啸,秋蝉独嘶。金石间作,笙竽杂吹。
若乃良夜明月,穷冬积雪,扫石上之阴,听林间之折。意参太古,声沉寥泬。耳目为之开涤,神情以之怡悦。盖其媲秀碧梧,托友青松。蒲柳渐弱,桃李羞容。歌籊籊于卫女,咏《淇奥》于国风。故于猷吟啸于其下,仲宣息宴乎其中。七贤同调,六逸齐踪,良有以也。又况鸣嶰谷之凤,化葛陂之龙者哉!至于虚其心,实其节,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则吾以是观君子之德。
美盛的长竹啊,不生花卉不牵藤蔓,非草非木自成一格。它操守挺拔独特而高出世俗,姿态潇洒俊逸而超脱流俗。叶片如深翠的羽毛,竹干似碧玉森然挺立。有的孤生于泰山的曲坳,有的成林在渭川的弯处。从远山引来清风吹拂,让空谷中的佳人怡然自得。看它临靠曲栏,俯映清池:翠色浸染云际,倒影晃动于涟漪之中。盛夏苍云聚集,清晨绿雾霏微。细雨潇潇洗沐其叶,微风袅袅披拂其枝。露鹤在此长啸,秋蝉独鸣其间。竹声似金石交响,又若笙竽和鸣。
若逢良夜明月,或穷冬积雪之时,扫去石上竹阴,静听林间竹枝折响,意趣可参透太古,声响沉入空阔清寂之境。耳目为之开朗涤荡,神情因此怡然喜悦。它可与碧梧媲美,与青松为友,让蒲柳自惭柔弱,使桃李羞于艳容。卫女歌吟其 “籊籊” 之态,《国风》咏叹《淇奥》之章。故而王徽之曾在竹下吟啸,王粲于竹中休憩宴饮。竹林七贤与它同调,竹溪六逸与它齐踪,确有其缘由。更遑论它能引来嶰谷凤鸣,化出葛陂龙影!至于它虚心而实心节,历经四季而不改枝叶,则我正可从中观照君子之德。
《修竹赋》是元代赵孟頫创作的一篇散文,以俪语为押韵,写法上它以蒲柳桃李为反衬,碧梧青松作陪衬,讴歌了修竹的气质节操。中国古代士大夫,历来就有一种“竹”的情结,故而爱竹咏竹成为了他们生花妙笔下一个永恒常新的话题。
此文以猗猗修竹起笔,从它的形姿、环境、声韵等多角度铺陈,兼以碧梧青松为衬、卫女淇奥为引,融入七贤六逸典故,最终落于虚心实节、四时不改的君子之德,借竹喻人,托物言志,兼具物象之美与哲思之深。

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
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邻曲子严伯昌,尝以《黑漆弩》侑酒。省郎仲先谓余曰:“词虽佳,曲名似未雅。若就以‘江南烟雨’目之何如?”予曰:“昔东坡作《念奴》曲,后人爱之,易其名为《酹江月》,其谁曰不然?”仲先因请余效颦。遂追赋《游金山寺》一阕,倚其声而歌之。昔汉儒家畜声伎,唐人例有音学。而今之乐府,用力多而难为工,纵使有成,未免笔墨劝淫为侠耳。渠辈年少气锐,渊源正学,不致费日力于此也。其词曰:
苍波万顷孤岑矗,是一片水面上天竺。金鳌头满咽三杯,吸尽江山浓绿。蛟龙虑恐下燃犀,风起浪翻如屋。任夕阳归棹7纵横,待偿我平生不足。
十载仰高明,一见心相许。来日孤舟西水门,风饱征帆腹。
后夜起相思,明月清江曲。若见秋风寒雁来,能寄音书否。
镀环故锦縻轻拖,玉𥫽不动便门锁。
水精眠梦是何人?栏药日高红髲𩭝。
飞香上云春诉天,云梯十二门九关。
轻身灭影何可望, 粉蛾帖死屏风上。
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