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谏无官,自公卿大夫,至於工商,无不得谏者。汉兴以来,始置官。
夫以天下之政,四海之众,得失利病,萃於一官使言之,其为任亦重矣。居是官者,常志其大,舍其细;先其急,后其缓;专利国家而不为身谋。彼汲汲於名者,犹汲汲於利也,其间相去何远哉!
天禧初,真宗诏置谏官六员,责其职事。庆历中,钱君始书其名於版,光恐久而漫灭。嘉祐八年,刻於石。后之人将历指其名而议之曰:“某也忠,某也诈,某也直,某也曲。”呜呼!可不惧哉!
古时候没有规劝君王的官职,从官居高位的公、卿、大夫到工匠、商贩,都可以进谏规劝君王。汉朝以来,才开始设置了谏官的职位。
将天下所有的政事、四海之内的老百姓、国家社稷的得失利弊,都聚在谏官一个人身上,让他指出来,他担当的责任相当重要啊!担任这一官职的,应当注意国家重要方面的事情,舍弃细微的地方;把情况紧急的事放在前面,不要紧的事放在后面;只为国家着想而不要一心只为自己。那些在获取名声方面急切的人,一定也会热衷于利益,这样与真正的谏官其中的差距有多远呢?
天禧初年的时候,宋真宗下诏书设立了六名谏官,规定了他们进谏的职责。宋代庆历年间,钱君才开始将谏官的名字书写在专门的文书上。我恐怕日子长了他们的名字会磨灭掉,在嘉祐八年的时候,又将谏官的名字刻在了石头上。后来的人就可以指着他们的名字议论说:这个人是忠臣。这个人是奸臣,这个人正直,这个人偏邪。哎,我们难道可以不为之警戒惧怕吗?
开头“古者谏无官”,用意不在此,而是为了说明“无不得谏者”。相传尧时曾设鼓于庭,使民击之以进谏。古时虽无谏官。但人人都可以进谏。到了汉代,才开始设置谏议大夫,专掌指陈朝政缺失之职。行文至此,从“无(谏)官”到“置(谏)官”,说明了谏官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因而接下来关于谏官“为任亦重矣”的议论,就是水到渠成之笔。既然责任重大,身为谏官,就有个怎样尽职的问题,作者是从方法和品德两方面来阐述的:就方法讲,“当志其大。舍其细,先其急,后其缓”;就品德讲,当抱定不为自身谋名逐利的宗旨。“彼汲汲于名者,犹汲汲于利也”。谏官本无什么实权,看上去与“利”没有什么关系;但谏官的名声很重要,声名狼藉的谏官,不能取信于人。以上仅一百字的篇幅,行文却周详,面面俱到,文字简洁利落。最后以天禧、庆历、嘉祐三个年号冠头,将设置谏官、谏院题名、易版为石三件事交代得清清楚楚。四十个字,跨越四十余年,可谓惜墨如金。
文章起笔突兀,收笔凛然,为文章增色不少。作者记谏院题名,落笔首句却是“古者谏无官”,不读下文,读者不知道从何说起,陡峭之笔,增强了文章的吸引力。收笔“某也忠,某也诈,某也直,某也曲”,面对后人“历指其名”作不留情面的评判,人人凛然生畏。诚如作者所言,“可不惧哉”。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敢于直谏,体现了不阿谀奉承,举忠斥奸,不为身谋的精神。作者曾说自己平生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是不能对人讲的,其廉洁奉公、以节俭为乐的品德,一直被人传颂,而这篇散文则是他这一品质的表现。
嘉祐八年(1063年),作者为了增强谏官们的荣誉感、使命感和警惧感,便派人在谏院中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下了所有谏官的名字,并撰《谏院题名记》记述了这件事。
陶诗只采黄金实,郢曲新传白雪英。
素色不同篱下发,繁花疑自月中生。
浮杯小摘开云母,带露全移缀水精。
偏称含香五字客,从兹得地始芳荣。
云罗雾縠,新授明威法篆,降真函。髻绾青丝发,冠抽碧玉簪。
往来云过五,去住岛经三。正遇刘郎使,启瑶缄。
三百六旬长扰扰,不冲风雨即尘埃。
久惭朝士无裨补,空愧高僧数往来。
学道穷年何所得,吟诗竟日未能回。
天寒古寺游人少,红叶窗前有几堆。
理世固轻士,弃捐湘之湄。
阳光竟四溟,敲石安所施。
铩羽集枯干,低昂互鸣悲。
朔云吐风寒,寂历穷秋时。
君子尚容与,小人守兢危。
惨凄日相视,离忧坐自滋。
樽酒聊可酌,放歌谅徒为。
惜无协律者,窈眇弦吾诗。
尘拂玉台鸾镜,凤髻不堪重整。绡帐泣流苏,愁掩玉屏人静。多病,多病,自是行云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