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欲下少行人,绿遍苔茵路不分。
修竹万竿松影动,山风吹作满窗云。
夕阳已听不到行人的脚步,苍翠爬满青山,掩埋住了山间的小路。
万竿修竹伴着纷乱的松影,山风轻轻吹过,窗上布满翻卷的云雾。
前两句摄入诗中的片断是傍晚赞善庵的景色。傍晚时分,夕阳西沉,白日里热闹的赞善庵,来进香或者赏景的游人逐渐稀少,庵里开始安静下来。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方显出山居清幽的妙处。人迹减少之后,才发现翠绿的苔藓铺满小路,让人竟然一时之间辨认不出路在哪儿。诗人走过庵里僻静的小院,路既不熟,天色又晚,只见一片绿苔遮盖了来时的小径。“绿遍”两字,一下子就描摹出赞善庵野趣横生的特点。
诗的后两句颇为后人所称道:在山风的吹拂下,那千万竿高大的竹子与几株松树的影子不停晃动,映在窗户上,就像是天上的云彩来回飘动。竹、松被认为是适合与僧侣、隐士相伴的气质清幽的植物。竹影、树影本是常见的事物,但把它们比喻成踪迹飘忽的云影,使得满窗的影子平添了几分飘渺的灵气,意境更为悠远,也更加空灵。以小窗为展现松影、云影变化的场所,就如一幅画,有布景,有景物,还有画框,一方小天地中变幻无穷。这个比喻新奇可赏,也表明作者胸中有丘壑,心境宁静,才会有这样的想像。
这首小诗表现暮色中赞善庵的景色,人迹稀少,一片寂静,绿苔铺地;树影摇动,映在小窗上,成为一幅作者心目中的云影图。虽然没有惊人之语,但整首诗清丽自然,笔墨之间充满灵气,颇有点仙风道骨。最后一句想像出奇,使诗的意境顿时化清幽为活泼,显出山居的野趣天成,自然无尘。作者内心的安适恬静、怡然自得也寓于诗中。
此诗又名《过赞善庵》,约作于元文宗天历二年(1329年)左右,即萨都剌任京口录事司达鲁花赤期间。“赞善庵”,萨龙光认为指镇江焦山寺内的赞善阁,但不知道是否确切。这是一首写景七绝,诗人路过赞善庵,有感而作此诗。
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
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
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
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湘流绕南岳,绝目转青青。
怀禄未能已,瞻途屡所经。
烟屿宜春望,林猿莫夜听。
永路日多绪,孤舟天复冥。
浮没从此去,嗟嗟劳我形。
关头雾露白蒙蒙,关下斜阳照树红。
过了秋风浑未觉,满山粳稻入闽中。
子厚,讳宗元。七世祖庆,为拓跋魏侍中,封济阴公。曾伯祖奭,为唐宰相,与褚遂良、韩瑗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皇考讳镇,以事母弃太常博士,求为县令江南。其后以不能媚权贵,失御史。权贵人死,乃复拜侍御史。号为刚直,所与游皆当世名人。
子厚少精敏,无不通达。逮其父时,虽少年,已自成人,能取进士第,崭然见头角。众谓柳氏有子矣。其后以博学宏词,授集贤殿正字。俊杰廉悍,议论证据今古,出入经史百子,踔厉风发,率常屈其座人。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诸公要人,争欲令出我门下,交口荐誉之。
贞元十九年,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顺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为刺史。未至,又例贬永州司马。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涘。而自肆于山水间。
元和中,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既至,叹曰:“是岂不足为政邪?”因其土俗,为设教禁,州人顺赖。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没为奴婢。子厚与设方计,悉令赎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其佣,足相当,则使归其质。观察使下其法于他州,比一岁,免而归者且千人。衡湘以南为进士者,皆以子厚为师,其经承子厚口讲指画为文词者,悉有法度可观。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中山刘梦得禹锡亦在遣中,当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请于朝,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梦得于是改刺连州。呜呼!士穷乃见节义。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徵逐,诩诩强笑语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反眼若不相识。落陷穽,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兽夷狄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籍,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既退,又无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穷裔。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卒,年四十七。以十五年七月十日,归葬万年先人墓侧。子厚有子男二人:长曰周六,始四岁;季曰周七,子厚卒乃生。女子二人,皆幼。其得归葬也,费皆出观察使河东裴君行立。行立有节概,重然诺,与子厚结交,子厚亦为之尽,竟赖其力。葬子厚于万年之墓者,舅弟卢遵。遵,涿人,性谨慎,学问不厌。自子厚之斥,遵从而家焉,逮其死不去。既往葬子厚,又将经纪其家,庶几有始终者。
铭曰:“是惟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
和贾收韵
今年粳稻熟苦迟,庶见霜风来几时。
霜风来时雨如泻,杷头出菌镰生衣。
眼枯泪尽雨不尽,忍见黄穗卧青泥!
茅苫一月垅上宿,天晴获稻随车归。
汗流肩赪载入市,价贱乞与如糠粞。
卖牛纳税拆屋炊,虑浅不及明年饥。
官今要钱不要米,西北万里招羌儿。
龚黄满朝人更苦,不如却作河伯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