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
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我家住在有着苍茫如烟的云气和夕阳晚照的乡间,与世上的事情毫不相关。喝完了玉瀣就散步穿过了竹林;看完了《黄庭》就躺下来观赏山中美景。
贪图的是任意放纵,蔑视世俗的生活,任凭自己在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中衰老,别妨碍自己的处处开心,本来就知道上天另有一种心肠,就是使英雄无所作为地衰老就像是对待平常是一样。
词中极写退隐乡间生活的闲适自在,以反映自己内心的愤慨。
上片写退隐乡间的闲适。开篇一句便以自豪的口吻赞美自己住地的环境优美。用”苍烟落照“来形容,把大自然所赋予的美全融人其中,暗示纷繁的人世所无法比拟。接着又以其纯净作进一步补充。作者切身感受到生活在这样的乡村,不仅能享受到风景的清幽,更重要的还在于可以摆脱一切世俗杂事的干扰,特别是政治事务的羁绊,真有“天高皇帝远”,政府管不着的自由天地味儿。因而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生活意愿办事,能一尘不染地安心隐居。饮美酒,逛竹林,读道经,赏青山,甚至连坐卧都随自己的便,真是动静行止无不惬意。这样的生活环境,对比官场的倾轧龌龊来,是何等地高洁而令人爱慕。
所以换头三句作者直言不讳地表白自己对人生的态度:就是要理直气壮地贪图这种自在的生活,即使身体“衰残“也不放弃,偏要尽情地畅快一番。表现出作者对它强烈追求的心理活动过程。然而作者所爱慕的这种隐居生活,并不是他的本意,只不过是他壮志难酬而不满现实的托辞而已,反衬出现实的黑暗。因此这三句,可以说是旷达到极点,遇事都能开朗乐观,但也可以说是消沉到极点,只顾自己的生活安逸而不问一切“尘事”。最后两句才陡然一转传达自己的本意。原是南宋的最高统治者(造物者)不图恢复,不重用抗敌人才,使爱国的英雄们无所作为,让他们白白地衰老而死去,这是何等令人愤慨。“心肠别”便一针见血地戳穿最高统治者向金人屈辱求和苟安江南的罪恶灵魂,与坚持抗敌主张的爱国志土的想法完全不同。因而“老却英雄似等闲”一句便饱含着作者对南宋王朝压抑抗敌人才,使自己遭受打击排挤,复国之志难伸的无穷愤怒。
这首词写闲居生活的感受,但并非表现一种闲情逸致,基调苍凉悲壮。词人用任情适性、潇洒豁达的笔触,婉转地表达了不能为国效力、惆怅失意的心情,寓情于景。物中有我。全词情调高昂,达意含蓄委婉,篇末点题有力,语言简洁平易。
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年),陆游42岁,因为被人以“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的罪名弹劾,免去了隆兴通判的官职,退居在镜湖三山。这首词就是这个时候所写的。
晓月发云阳,落日次朱方。
含凄泛广川,洒泪眺连冈。
眷言怀君子,沉痛结中肠。
道消结愤懑,运开申悲凉。
神期恒若存,德音初不忘。
徂谢易永久,松柏森已行。
延州协心许,楚老惜兰芳。
解剑竟何及,抚坟徒自伤。
平生疑若人,通蔽互相妨。
理感深情恸,定非识所将。
脆促良可哀,夭枉特兼常。
一随往化灭,安用空名扬?
举声沥已洒,长叹不成章。
雨儿飘,风儿飏。风吹回好梦,雨滴损柔肠。风萧萧梧叶中,寸点点芭蕉上。风雨相留添悲怆,雨和风卷起凄凉。风雨儿怎当?风雨儿定当。风雨儿难当。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苏子瞻谓李斯以荀卿之学乱天下,是不然。秦之乱天下之法,无待于李斯,斯亦未尝以其学事秦。
当秦之中叶,孝公即位,得商鞅任之。商鞅教孝公燔《诗》、《书》,明法令,设告坐之过,而禁游宦之民。因秦国地形便利,用其法,富强数世,兼并诸侯,迄至始皇。始皇之时,一用商鞅成法而已。虽李斯助之,言其便利,益成秦乱,然使李斯不言其便,始皇固自为之而不厌。何也?秦之甘于刻薄而便于严法久矣,其后世所习以为善者也。
斯逆探始皇、二世之心,非是不足以中侈君张吾之宠。是以尽舍其师荀卿之学,而为商鞅之学;扫去三代先王仁政,而一切取自恣肆以为治,焚《诗》、《书》,禁学士,灭三代法而尚督责,斯非行其学也,趋时而已。设所遭值非始皇、二世,斯之术将不出于此,非为仁也,亦以趋时而已。
君子之仕也,进不隐贤;小人之仕也,无论所学识非也,即有学识甚当,见其君国行事,悖谬无义,疾首嚬蹙于私家之居,而矜夸导誉于朝庭之上,知其不义而劝为之者,谓天下将谅我之无可奈何于吾君,而不吾罪也;知其将丧国家而为之者,谓当吾身容可以免也。且夫小人虽明知世之将乱,而终不以易目前之富贵,而以富贵之谋,贻天下之乱,固有终身安享荣乐,祸遗后人,而彼宴然无与者矣。嗟乎!秦未亡而斯先被五刑夷三族也。其天之诛恶人,亦有时而信也邪!《易》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其能视且履者幸也,而卒于凶者,益其自取邪!
且夫人有为善而受教于人者矣,未闻为恶而必受教于人者也。荀卿述先王而颂言儒效,虽间有得失,而大体得治世之要。而苏氏以李斯之害天下罪及于卿,不亦远乎?行其学而害秦者,商鞅也;舍其学而害秦者,李斯也。商君禁游宦,而李斯谏逐客,其始之不同术也,而卒出于同者,岂其本志哉!宋之世,王介甫以平生所学,建熙宁新法,其后章惇、曾布、张商英、蔡京之伦。曷尝学介甫之学耶?而以介甫之政促亡宋,与李斯事颇相类。夫世言法术之学足亡人国,固也。
吾谓人臣善探其君之隐,一以委曲变化从世好者,其为人尤可畏哉!尤可畏哉!
千点寒梅晓角中,一番春信画楼东。收灯庭院迟迟月,落索秋千翦翦风。
鱼雁杳,水云重,异乡节序恨匆匆。当歌幸有金陵子,翠斝清尊莫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