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台,高台迢递绝浮埃。
瑶轩绮构何崔嵬,鸾歌凤吹清且哀。
俯瞰长安道,萋萋御沟草。
斜对甘泉路,苍苍茂陵树。
高台四望同,帝乡佳气郁葱葱。
紫阁丹楼纷照曜,璧房锦殿相玲珑。
东弥长乐观,西指未央宫。
赤城映朝日,绿树摇春风。
旗亭百隧开新市,甲第千甍分戚里。
朱轮翠盖不胜春,叠榭层楹相对起。
复有青楼大道中,绣户文窗雕绮栊。
锦衣夜不襞,罗帷昼未空。
歌屏朝掩翠,妆镜晚窥红。
为君安宝髻,蛾眉罢花丛。
尘间狭路黯将暮,云间月色明如素。
鸳鸯池上两两飞,凤皇楼下双双度。
物色正如此,佳期那不顾。
银鞍绣毂盛繁华,可怜今夜宿倡家。
倡家少妇不须嚬,东园桃李片时春。
君看旧日高台处,柏梁铜雀生黄尘。
高台高耸入云,站在上面甚至产生一种远离尘世的感觉。
玉石栏杆,华丽的建筑物是多么高大,优美的音乐听起来是那么清丽哀婉。
低头观看长安的街道,只见皇宫水沟里的草长得十分茂盛。
斜前方是通往甘泉宫的大路,只见汉武帝陵园中的树木长得郁郁苍苍。
站在高台向四周望去,景色大体相同,树木郁郁葱葱,象征着美好的气象。
紫阁耸立,丹楼如霞,互相映衬,流光溢彩,以黄金为璧带,宫殿中装饰着和氏珍玉,精妙绝伦。
向东与长乐宫连成一片,向西直指未央宫。
赤城在朝阳映照下更加壮观,绿树在春风吹动下婆娑起舞。
新市上,酒楼林立,集市鳞次栉比,上等宅第的屋脊重重叠叠,分明是外戚聚居的地方。
朱红漆轮,翠羽华盖,看起来春风得意,高台楼阁互相对应。
又在大路上有万丈高楼,门窗轩槛花纹图案都雕刻华美、精致。
精致的衣服白天不打褶,华丽的罗帐夜夜都没有空缺。
早晨翠屏环合,晚上妆镜映红。
为君精心打扮,梳着漂亮的发髻,细而弯的眉毛,格外吸引人。
晚上,花柳巷间车马奔驰,灰尘四起,这时明月初升,皎洁如素。
鸳鸯池上、凤凰楼中男女成双成对,极尽欢娱。
环境是这样美好,好时光怎么能放弃!
银鞍绣毂满载富贵的人驶向妓院,今晚就在这儿过夜了。
倡家少妇不要皱眉,容颜就像东园的桃李,马上就会凋谢。
你看那旧时的高台,柏梁台和铜雀台都早已为黄尘覆盖。
这首诗反映出盛世不再、繁华易逝的哲理思想,这种思想在诗人其他作品中很少流露,甚至在整个初唐诗歌中也不多见,因而可以看出这首诗所达到的思想深度是同类诗歌难以企及的。
整首诗似乎都在极力渲染繁华。诗人先写帝国建筑的雄伟华丽,用“瑶轩绮构何崔嵬”“紫阁丹楼纷照耀”“璧房锦殿相玲珑”等一系列诗句,将帝国的建筑描写得富丽堂皇、错彩镂金。写帝国都市的繁华,也从各个种角度铺排,“旗亭百隧开新市”“甲第千甍分戚里”“朱轮翠盖”“叠榭层楹”同样是铺锦列绣、镶金嵌玉。诗人从多种角度、多种方位反复渲染帝国建筑的高大雄伟,都市的繁华。接着,诗人转而开始写生活在都市里人们的豪华奢侈的生活,极尽铺陈之能事:“锦衾昼不襞,罗帷夕未空。歌屏朝掩翠,妆镜晚窥红”;“鸳鸯池上两两飞,凤凰楼下双双度”。极尽奢华之后,诗人笔锋一转,却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客观存在:“东园桃李片时春”“柏梁铜雀生黄尘”。“片时”强调青春是短暂的,“生黄尘”说明繁华背后是衰败。这个结尾揭露了达官贵人醉生梦死、急于享乐的腐朽心理,也否定了他们的这种生活,指出其不可久长的必然结局。这看似诗人不经意间写出,里面却包含着对人世沧桑、历史兴衰沉重而永恒的感叹和深沉而无限的思索。
《临高台》描写了唐代统治者的青楼狭邪,表现了妓女被玩弄,卑微的生存状态。诗歌前面集中描写了青楼的面貌和娼妓的装饰,娼妓的梳洗打扮只是为了迎合这些达官贵人,缺失了自身独立自由的人格,揭示了这些达官贵族统治阶级荒淫无耻的生活,揭露上层统治者的丑恶和自私的心态,置人民的疾苦于不顾,以及反映了下层妓女卑微的地位和凄凉悲苦的生活。“银鞍绣毂”显示了这些统治阶级的生活者奢侈,“倡家少妇不须嚬,东园桃李片时春”更是揭示了统治者的丑恶灵魂和妓女的卑微地位。诗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感慨万千,最后借“柏梁铜雀”事预示这些荒淫无耻的统治者若不节制、思求改变,必然会像前朝一样灭亡。诗人用现实主义的笔触直接揭露,思想内涵上意义深广。
此诗高出同类诗歌之所在,就是前面的极尽铺陈之能事只是铺垫,是渲染气氛,全诗流露出诗人对生命的体验,对人生的感悟,对历史的思索,因而它是有深度的。发人深省,耐人寻味。
王勃的这首《临高台》和卢照邻的《长安古意》、骆宾王的《帝京篇》,都是描写都城长安的长篇歌行。长安是唐代的政治、经济、交通、文化的中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都市。描写长安,对于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最有代来性。这是一个重大题材。此诗对长安的繁盛进行了多方面的描写,反映了自“贞观之治”到高宗前期“佳气郁葱葱”的兴旺发达气象,作者分明被时代意识所感召,才唱出这样豪迈乐观的调子。与此同时作者也描写了上层统治阶级的腐朽享乐生活,并子以讽刺与否定,实际上就是指出长安繁华中所潜在的危机,表现了作者对现实的清醒认识。此诗在思想内容上较之《长安古意》《帝京篇》,涉及面尚不够广泛,在艺术成就上也稍逊一筹。
《临高台》是乐府《鼓吹曲辞·汉铙歌》名,见《乐府诗集》卷一六引《古今乐录》。此诗当作于王勃为沛王府修撰时,大约在唐高宗总章元年(668年)前后,所反映的是诗人一次外出登临高台时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

金粟园后,有莲池二十余亩,临水有园,楮树丛生焉。予欲置一亭纳凉,或劝予:“此不材木也,宜伐之,而种松柏。”予曰:“松柏成阴最迟,予安能待。”或曰:“种桃李。”予曰:“桃李成荫,亦须四五年,道人之迹如游云。安可枳之一处?予期目前可作庇阴者耳。楮虽不材,不同商丘之木,嗅之狂醒三日不已者,盖亦界于材与不材之间者也。以为材,则不中梁栋枅栌之用;以为不材,则皮可为纸,子可为药,可以染绘,可以颒面,其用亦甚夥。昔子瞻作《宥老楮诗》,盖亦有取于此。”
今年夏,酷暑,前堂如炙,至此地则水风泠泠袭人,而楮叶皆如掌大,其阴甚浓,遮樾一台。植竹为亭,盖以箬,即曦色不至,并可避雨。日西,骄阳隐蔽层林,啼鸟沸叶中,沉沉有若深山。数日以来,此树遂如饮食衣服,不可暂废,深有当于予心。自念设有他树,犹当改植此,而况已森森如是,岂惟宥之哉?且将九锡之矣,遂取之以名吾亭。
太公渭川水,李斯上蔡门。
钓周猎秦安黎元,小鱼鵕兔何足言?
天张云卷有时节,吾徒莫叹羝触藩。
于公白首大梁野,使人怅望何可论?
即知朱亥为壮士,且愿束心秋毫里。
秦赵虎争血中原,当去抱关救公子。
裴生览千古,龙鸾炳天章。
悲吟雨雪动林木,放书辍剑思高堂。
劝尔一杯酒,拂尔裘上霜。
尔为我楚舞,吾为尔楚歌。
且探虎穴向沙漠,鸣鞭走马凌黄河。
耻作易水别,临歧泪滂沱。
师川外甥奉议:
别来无一日不奉思。春风暖暖,想侍奉之余,必能屏弃人事,尽心于学。前承示谕:“自当用十年之功,养心探道。”每咏叹此语,诚能如是,足以追配古人,刷前人之耻。然学有要道,读书须一言一句,自求己事,方见古人用心处,如此则不虚用功;又欲进道,须谢去外慕,乃得全功。古人云:纵此欲者,丧人善事。置之一处,无事不辨。读书先净室焚香,令心意不驰走,则言下会理。少年志气方强,时能如此,半古之人,功必倍之。甥性识颖悟,必能解此,故详悉。及之夏初,或得相见。因五舅行草草。
丁酉岁,吾北征。出自蓟门,历观燕之旧都,其城池霸异,迹已芜没矣。乃慨然仰叹。忆昔乐生、邹子,群贤之游盛矣。因登蓟丘,作七诗以志之。寄终南卢居士。亦有轩辕之遗迹也。
北登蓟丘望,求古轩辕台。
应龙已不见,牧马空黄埃。
尚想广成子,遗迹白云隈。
南登碣石阪,遥望黄金台。
丘陵尽乔木,昭王安在哉。
霸图怅已矣,驱马复归来。
王道已沦昧,战国竞贪兵。
乐生何感激,仗义下齐城。
雄图竟中夭,遗叹寄阿衡。
秦王日无道,太子怨亦深。
一闻田光义,匕首赠千金。
其事虽不立,千载为伤心。
自古皆有死,徇义良独稀。
奈何燕太子,尚使田生疑。
伏剑诚已矣,感我涕沾衣。
大运沦三代,天人罕有窥。
邹子何寥廓,漫说九瀛垂。
兴亡已千载,今也则无推。
逢时独为贵,历代非无才。
隗君亦何幸,遂起黄金台。
绿云影里,把明霞织就,千重文绣。紫腻红娇扶不起,好是未开时候。半怯春寒,半宜晴色,养得胭脂透。小亭人静,嫩莺啼破清昼。
犹记携手芳阴,一枝斜戴,娇艳双波秀。小语轻怜花总见,争得似花长久。醉浅休归,夜深同睡,明月还相守。免教春去,断肠空叹诗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