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岩千尺倚溪斜,曾得严光作钓家。
越嶂远分丁字水,腊梅迟见二年花。
明时刀尺君须用,幽处田园我有涯。
一壑风烟阳羡里,解龟休去路非赊。
有座翠绿的山岩高耸千尺,斜倚在溪流旁,传说古代隐士严光曾在这里垂钓。
越过重重山峦,可以看到远处水流分叉成丁字形,而这里的腊梅花开得晚,甚至能见到两年前的花影。
现在正是太平盛世,你的才华如同裁剪衣物的刀尺般必不可少,应当得到施展;而我呢,则满足于这幽静的山水田园,生活自有乐趣。
这山谷间的风景如画,就在阳羡之地,如果你厌倦了官场或世俗的束缚,不妨解下官印,这样的归隐之路并不遥远。
这首诗写于大中二年(848)正月初一,当时杜牧任睦州刺史,而好友邢群则任歙州刺史。两人都由京官外放到偏远的地方任职,同病相怜,加上此时又正值新春佳节,更是备感凄凉。
全诗前半写景,后半抒情,表达了不得志的苦闷和对隐逸生活的向往。前四句写山水风光。山岩上长满了绿色植物,看起来仿佛有千尺那样高,斜斜地倚靠在溪流旁边。这样幽雅的环境,人迹罕至,东汉初的严光曾把这里当作钓鱼的地方。穿过层层叠叠的山峰,远远就能看到像丁字形汇流的江水。这里气候温暖,在别的地方只能在腊月开放的梅花,可以推迟到来年还能依旧绽放。江南的风物是如此美好,为什么不干脆就留在这里呢?
后四句抒情。诗人鼓励朋友,“现在是太平盛世,明君在上,你既然手握一方军政大权,就应该放手去做,不要辜负了朝廷对你的期望。跟你相比,我自认老朽,留恋的就是幽静独处的这一方田园,可以寄托我有限的人生。”这实际上是借安慰鼓励对方,来发泄心中的牢骚不满。最后,诗人还表示,“对仕途已经不抱有太大的期望,现在思念的只有阳羡别业那山谷的风和烟雨。现在若辞官归去的话,阳羡离睦州不远,赶去还来得及。”
太师王公,讳彦章,字子明。郓州寿张人也。事梁,为宣义军节度使,以身死国,葬于郑州之管城。晋天福二年,始赠太师。
公在梁以智勇闻。梁晋之争数百战,其为勇将多矣;而晋人独畏彦章。自乾化后,常与晋战,屡困庄宗于河上。及梁末年,小人赵岩等用事,梁之大臣老将,多以谗不见信,皆怒而有怠心;而梁亦尽失河北,事势已去,诸将多怀顾望。独公奋然自必,不少屈懈,志虽不就,卒死以忠。公既死而梁亦亡矣。悲夫!
五代终始才五十年,而更十有三君,五易国而八姓。士之不幸而出乎其时,能不污其身得全其节者,鲜矣!公本武人,不知书,其语质,平生尝谓人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盖其义勇忠信出于天性而然。予于五代书,窃有善善恶恶之志。至于公传,未尝不感愤叹息。惜乎旧史残略,不能备公之事。
康定元年,予以节度判官来此。求于滑人,得公之孙睿所录家传,颇多于旧史,其记德胜之战尤详。又言:敬翔怒末帝不肯用公,欲自经于帝前;公因用笏画山川,为御史弹而见废。又言:公五子,其二同公死节。此皆旧史无之。又云:公在滑,以谗自归于京师,而史云召之。是时,梁兵尽属段凝,京师赢兵不满数千;公得保銮五百人之郓州,以力寡,败于中都。而史云将五千以往者,亦皆非也。
公之攻德胜也,初受命于帝前,期以三日破敌;梁之将相闻者皆窃笑。及破南城,果三日。是时,庄宗在魏,闻公复用,料公必速攻,自魏驰马来救,已不及矣。庄宗之善料,公之善出奇,何其神哉!
今国家罢兵四十年,一旦元昊反,败军杀将,连四五年,而攻守之计,至今未决。予尝独持用奇取胜之议,而叹边将屡失其机。时人闻予说者,或笑以为狂,或忽若不闻,虽予亦惑不能自信。及读公家传,至于德胜之捷,乃知古之名将,必出于奇,然后能胜。然非审于为计者不能出奇,奇在速,速在果,此天下伟男子之所为,非拘牵常算之士可到也。每读其传,未尝不想见其人。
后二年,予复来通判州事。岁之正月,过俗所谓铁枪寺者,又得公画像而拜焉。岁久磨灭,隐隐可见。亟命工完理之,而不敢有加焉,惧失其真也。公尤善用枪,当时号“王铁枪”。公死已百年,至今俗犹以名其寺,童儿牧竖皆知王铁枪之为良将也。一枪之勇,同时岂无?而公独不朽者,岂其忠义之节使然欤?画已百余年矣,完之复可百年。然公之不泯者,不系乎画之存不存也。而予尤区区如此者,盖其希慕之至焉耳。读其书,尚想乎其人;况得拜其像,识其面目,不忍见其坏也。画既完,因书予所得者于后,而归其人,使藏之。
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茅屋数间窗窈窕。尘不到,时时自有春风扫。
午枕觉来闻语鸟,欹眠似听朝鸡早。忽忆故人今总老。贪梦好,茫然忘了邯郸道。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如水,波纹似练,几簇淡烟衰柳。塞鸿一夜尽南飞,谁与问倚楼人瘦。
韵拈风絮,录成金石,不是舞裙歌袖。从前负尽扫眉才,又担阁镜囊重绣。
正是破瓜年纪,含情惯得人饶。桃李精神鹦鹉舌,可堪虚度良宵。却爱蓝罗裙子,羡他长束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