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何人弄得如此!漫漫白骨蔽川原,恨河日已!关河万里寂无烟,月明空照芦苇。
谩哀痛,无及矣。无情莫问江水。西风落日惨新亭,几人堕泪!战和何者是良筹,扶危但看天意。
只今寂寞薮泽里,岂无人、高卧闾里,试问安危谁寄?定相将、有诏催公起。须信前书言犹未?
是谁将国事弄到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死难人民的白骨,遮蔽了漫漫的荒野。对误国者的愤恨,何日能终结。如今是,万里江山一片荒凉,都无炊烟,明月照着丛生的野草。
空自悲伤已无济于事了。别问那无情东流的长江水。在西风劲吹夕阳西下的时刻,有几个人会在新亭悲伤落泪呢。是战是和犹豫不决,不知什么是上策,想度过这危机只能倚靠老天了。
在如今的那些荒野偏僻之地,难道没有贤才在家中高枕而卧,隐居不出。请问国家的安危寄托给谁呢?不久一定会有皇帝的诏书,催您出山为国效力,您相信我在过去书信中说过的话了吧!
这首词是对王埜的《西河》的和作。和作要求步其原韵。和原词同牌且内容亦与原词相呼应。曹豳这首和词完全做到了这点。
词前段写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景象。而这完全是南宋腐朽的统治阶级造成的。词开头以极度愤激的语气提出:“今日事,何人弄得如此!”这里的“今日事”,高度概括了北宋灭亡到作者赋词这一段时间的多少历史变故,多少国恨家愁,这里有靖康之耻,绍兴年间屈辱的和约,朝廷奸佞当道等等。这首词的开头和王词开头“天下事,问天怎忍如此”相比,感情更加强烈。用语更直截了当。王词是在问天,显得委婉曲折;曹词则在问人,矛头直指昏君佞臣,词人强烈的爱国热情溢于言表。“漫漫白骨”四句写由于昏君佞臣不以国事为重,听任外敌侵犯,把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弄得“白骨蔽川原”,“万里寂无烟”,到处是一片悲惨荒凉的景象。“漫漫白骨蔽川原”这一典型细节,形象地概述了战乱死人之多,景象之惨。这句是从王粲《七哀诗》中所写的“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句变化而来的。“关河万里寂无烟,月明空照芦苇。”进一步写战乱造成的惨象:万里关山,寂无人烟,冷月高悬,鸡犬星散,到处是死一般的沉寂。正像曹操《蒿里行》诗所写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种情景该引起人们多少的感慨。作者不需要明说,而让读者去回味,去联想,去领会。这样写既形象,又含蓄。
中段鞭挞了偷安半壁的南宋统治者不以国事为重,昏庸误国。“谩哀痛,无及矣”是由前段“恨何日已”演化而来,也是与王词“千古恨,吾老矣”相呼应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江水是无情的,所以词人说不要问无情的江水,但实际上还是问了。一问“西风落日惨新亭,几人堕泪?”通过这一问,揭露了统治者苟安江左,不思收复失地,现在连在新亭叹河山变色而一洒忧国忧民之泪的人都很难找到了。这两句语极沉郁,东晋士人南渡后,周顗等人尚因西晋灭亡,山河破碎而流泪,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也很少了。二问“战和何者是良筹?”偷安半壁的南宋统治者,当时沉醉在临安销金窟里,误国误民,战与和这样的问题都无法决策,所以答案是“抚危但看天意”。既然当朝者不能决策,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后段写爱国志士的遭馋被黜,和作者对友人王埜的希冀。“只今寂寞数泽里”和王词“只今袖手野色里”相映照,写志士的遭馋被黜。“试问安危谁寄?定相将,有诏催公起。”这里作者直接动员王埜出山,干一番事业。王埜在词的结句中写“绝域张骞归来未?”对未来既存在希望,亦存有怀疑。曹豳则要王埜相信“绝域张骞”会归来的,这就是王埜的东山再起。从中看出曹豳是很赏识王埜的才能的。认为他有相将之才,相信他能成就一番事业。
写唱和之作,难度很大,因其既要步其原韵,严守原词的格律;又要在内容上与原词相呼应,束缚较多。但这首词,写得极具功力,与原词声气相应,珠联璧合,而且在内容上又较原词有发展,真是语意俱到,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唱和之作。
南宋词人王埜,曾负责长江的防务。宋理宗宝祐二年(1254年),王埜在枢密院主管过全国军事,可不久就被弹劾罢职,闲居家中。当他看到蒙古军多次南侵,南宋朝廷危在旦夕,而新任宰相贾似道不仅不能坚决抵抗,反而屈辱求和,王埜对此深为感叹,可自己又无能为力,遂将这一腔心事,写在《西河·天下事》中。与王埜同时词人曹豳,是王埜的好友,他在读了王埜写的《西河》之后,深为感动,遂用王词的原韵和作了这首《西河》。

千峰百嶂宜州路,天黯淡,知人去。晓别吾家黄叔度。弟兄华发,远山修水,异日同归去。
樽罍饮散长亭暮,别语缠绵不成句。已断离肠能几许?水村山馆,夜阑无寐,听尽空阶雨。
某启:昔者薛邑闻歌,揖冯于弹铗;夷门命驾,顾侯嬴于抱关。何则?志合风云:戴笠均乎乘马;情谐道术,忘筌贵乎得鱼。是以挹兰言于断金,交蓬心于匪石。庶清音动听,赏流水于牙弦;妙思通神,叶成风于郢匠。
伏惟公疏源白水,浸地轴以轮波;纂庆黄轩,感星精而诞命。缀珠华于七曜,联玉叶于五云。至夫神石摛祥,灵钩表贶。千年驭鹤,振仙驾于帝乡;七叶珥貂,袭荣光于戚里。固以纷纶国牒,昭晰家声。咱乎鹿走周原,辅秦图而兴霸;蛇分沛泽,翌唐运以开基。常山王之玉润金声,博望侯之兰薰桂馥。羽仪百代,掩梁窦以霞搴;钟鼎一时,罩袁杨而岳立。故得重规远镜,湛月路以流清。茂祉遐铺,架云门而擢秀。英飞凤穴,藻五色以凝华;颖跃龙泉,涵九重而毓润。风情疏朗,霜明月湛之资;气骨端严,雪白水清之概。
若乃性符神授,道擅生知。挫三端于情峰,朝九流于学海。博闻强识,辩晋国之黄熊;将圣多能,识吴门之白马。言泉漱迥,惊瀑布以飞澜;文江澹清,含濯锦而翻浪。郁槐市而增茂,穆兰室以流芳。于是翔鱣应符,观光上国;飞龙成卦,利见大人。抟羊角以垂天,展骥足而腾景。化贰藩邸,绍敬祖之清廉;光赞外台,陈君回之亮直。推公平而折狱,磔鼠谢其严明;拥端悫而字人,化蛇惭其智勇。加以清规日举,湛虚照于冰壶;元鉴露凝,朗机心于水镜。谦光自牧,恭已爱人。片善必甄,揖虞翻于东箭;一言可纪,许顾荣以南金。
某疾抱支离,材均拥肿。进不能握兰分竹,绾银黄于云台;退不能绝粒茹芝,炼金丹于地胏。而出没风尘之内,沦漂名利之间,游无毛薛之交,仕乏金张之援,块然独处者,一纪于兹矣。然而日夜相代,恐沟壑之非遥;贫病交侵,思薜萝之可托。常愿处幽控寂,追夏黄于商山;乐道栖真,从鲁连于沧海。岂图语默易爽,心迹难并。题桥之恨愈深,攀桂之情徒结。是用绝深乾没,耽阅邱坟。谒子将于南荆,访康成于北海。西游梁益,效司马、王、扬之风;东入临淄,慕淳于、管、晏之智。瞻言前古,徒欲思齐;俯惟当今,空劳怀刺。不意云浮础润,霜落锺鸣。揖郭泰于仙舟,有道斯在;赏鬷明于樽俎,盛德犹存。虽雅调清歌,诚寡和于郢路;而庸音滥吹,窃混秦于齐竽。轻撮课囊,俞扬盛德。庶金波离毕,零陵之石自飞;瑶光建寅,萧邱之火渐爇。学惭麟角,德类鸿毛,愧汗如浆,忧心若厉。谨启。
梦回昼长帘半卷,门掩荼蘼院。蛛丝挂柳绵,燕嘴粘花片,啼莺一声春去远。
高歌一壶新酿酒,睡足蜂衙后。去深鹤梦寒,石老松花瘦,不如五株门外柳。
春归牡丹花下土,唱彻莺啼序。戴胜雨余桑,谢豹烟中树,人困昼长深院宇。
恩情已随纨扇歇,攒到愁时节。梧桐一叶秋,砧杵千家月,多的是几声檐外铁。
《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小阑干,又添新竹两三竿。倒持手版支颐看,容我偷闲。松风古砚寒,藓土白石烂,蕉雨疏花绽。青山爱我,我爱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