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湖天阔

清代黄景仁

湖天阔,清湘望断三更月。三更月,猿声是泪,鹃声是血。

曲终数点烟鬟没,此间自古离愁窟。离愁窟,几丛斑竹,临江犹活。

白话译文

湖南的天空辽阔,我在这里长时间地遥望那深夜的月亮。在深夜的月色笼罩中,猿声、杜鹃声的啼叫充满悲愁。

乐曲终了消没于群山中,这里自古以来就是离愁别恨聚集的地方。在这离愁别恨聚集之地,有成丛的斑竹,还生长在江边。

词句注释

  1. 湖天:此处指湖南的天空。
  2. 清湘:湘江之清流。此处指湖南。
  3. 望断:指望了又望,直至望不见还在望。
  4. 三更月:深夜之月。
  5. 猿声是泪:郦道元:《水经注·江水》:“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6. 鹃声是血:相传周末蜀主望帝,禅位其相鳖灵,化为杜鹃,其声凄绝,人言此鸟啼至出血乃止。唐人李山甫《闻子规啼》诗云:“断肠思故国,啼血溅芳枝。”
  7. 烟鬟:形容峰峦的青翠。苏轼《凌虚台》诗:“落日衔翠壁,暮云点烟鬟。”
  8. 斑竹:又称湘妃竹。竹上有紫黑色斑纹,故名。相传帝舜南巡死于苍梧之野,其妃娥皇、女英追至湘地,不及而泪下沾竹,故竹斑如泪痕。《红楼梦》第三十七回中有句云:“当日娥皇女英,洒泪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

作品赏析

词的上片开篇即描绘了一幅辽阔的湖天景象,说词人伫立,长久望月,然后通过猿啼鹃鸣的凄厉之音,泛写伤感;下片从音乐的结束转到眼前的景象,直陈此处是离愁的聚集地,最后以斑竹为象征,将离愁具象化。整首词写出深沉的离愁别绪,这种愁绪是古今都存在的一种普遍心理,惹起多少黯然销魂之感。

洞庭湖烟波浩渺,水天相接。正如诗人在《洞庭行赠别王大归包山》中所云:“洞庭一泻八百里,浮云贴天天浸水。”词限于句式,仅用“湖天阔”三字,概括了这种境界。“清湘望断三更月”,诗人极目回望经过的湘水,依依不舍。“三更月”,言凝望之久,清凉的月光也给人凄凉之感。“猿声是泪,鹃声是血”,形容伤感之极。《水经注·江水》有“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的名句,从此猿鸣与眼泪结下了不解之缘。《华阳国志》谓蜀帝杜宇化为杜鹃,声声哀鸣,乃至流血。白居易《琶琶行》把两者合而为一:“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猿声鹃声,血泪和流,是古代文学表示悲伤的典型事物。上片泛写伤感,下片点明离愁。

“清湘望断”,在久久的凝视中,浮现出湘水女神的形象。屈原《远游》云:“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湘灵鼓瑟成了人们神往的情景。唐代诗人钱起《省试湘灵鼓瑟》,对此作过描摹,其著名的结句为“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这里的“曲终数点烟鬟没”,略作变化,曲终人杳,神女隐于湘水之中。烟鬟,指妇女鬓发,借指神女,喻其风神。“数点”,影影绰绰,不甚分明的样子,托出神妙气氛。湘水女神相传是大舜妻子娥皇、女英两姊妹。舜南巡不返,葬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思念不止,泪下沾竹,成为斑竹(见任昉《述异记》)。因此,“此间自古离愁窟”,娥皇姊妹与舜的生离死别成为千古悲剧,现在尚有“几丛斑竹,临江犹活”可证。用一个“活”字说明它曾惹起古今多少黯然销魂之感。

创作背景

黄仲则于乾隆34年(1769年)冬天到达湖南。他凭吊了汨罗江畔屈原、贾谊的祠堂,登临衡山,观赏了南岳风光。名胜古迹,振奋了诗人雄奇的意气,也引发诗人无限慨叹。虽然谒见了湖南观察使王太岳,但并未找到安身之地。终于在第二年春末夏初,怀着忧伤心情,“浮洞庭,由大江以归”。即将离开湖南时,面对浩浩洞庭,诗人写下了这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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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黄景仁
简介描述:

黄景仁(1749年-1783年),字汉镛,一字仲则,号鹿菲子,常州府武进县(今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人。清代诗人。宋朝诗人黄庭坚后裔。黄景仁四岁而孤,家境清贫,少年时即有诗名。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为求生计开始四方奔波。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被任命为县丞。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病逝。

黄景仁诗负盛名,和王昙并称“二仲”,和洪亮吉并称“二俊”,为“毗陵七子”之一。其诗学李白,所作多抒发穷愁不遇、寂寞凄怆之情怀,也有愤世嫉俗的篇章,七言诗极有特色,亦能词。当时有人把他的诗称作是“千百中不得十一“的“诗人之诗”,而与“才人学人之诗”相区别;亦有人把他推为“乾隆六十年间第一”。著有《两当轩集》《西蠡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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