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天阔,清湘望断三更月。三更月,猿声是泪,鹃声是血。
曲终数点烟鬟没,此间自古离愁窟。离愁窟,几丛斑竹,临江犹活。
湖南的天空辽阔,我在这里长时间地遥望那深夜的月亮。在深夜的月色笼罩中,猿声、杜鹃声的啼叫充满悲愁。
乐曲终了消没于群山中,这里自古以来就是离愁别恨聚集的地方。在这离愁别恨聚集之地,有成丛的斑竹,还生长在江边。
词的上片开篇即描绘了一幅辽阔的湖天景象,说词人伫立,长久望月,然后通过猿啼鹃鸣的凄厉之音,泛写伤感;下片从音乐的结束转到眼前的景象,直陈此处是离愁的聚集地,最后以斑竹为象征,将离愁具象化。整首词写出深沉的离愁别绪,这种愁绪是古今都存在的一种普遍心理,惹起多少黯然销魂之感。
洞庭湖烟波浩渺,水天相接。正如诗人在《洞庭行赠别王大归包山》中所云:“洞庭一泻八百里,浮云贴天天浸水。”词限于句式,仅用“湖天阔”三字,概括了这种境界。“清湘望断三更月”,诗人极目回望经过的湘水,依依不舍。“三更月”,言凝望之久,清凉的月光也给人凄凉之感。“猿声是泪,鹃声是血”,形容伤感之极。《水经注·江水》有“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的名句,从此猿鸣与眼泪结下了不解之缘。《华阳国志》谓蜀帝杜宇化为杜鹃,声声哀鸣,乃至流血。白居易《琶琶行》把两者合而为一:“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猿声鹃声,血泪和流,是古代文学表示悲伤的典型事物。上片泛写伤感,下片点明离愁。
“清湘望断”,在久久的凝视中,浮现出湘水女神的形象。屈原《远游》云:“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湘灵鼓瑟成了人们神往的情景。唐代诗人钱起《省试湘灵鼓瑟》,对此作过描摹,其著名的结句为“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这里的“曲终数点烟鬟没”,略作变化,曲终人杳,神女隐于湘水之中。烟鬟,指妇女鬓发,借指神女,喻其风神。“数点”,影影绰绰,不甚分明的样子,托出神妙气氛。湘水女神相传是大舜妻子娥皇、女英两姊妹。舜南巡不返,葬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思念不止,泪下沾竹,成为斑竹(见任昉《述异记》)。因此,“此间自古离愁窟”,娥皇姊妹与舜的生离死别成为千古悲剧,现在尚有“几丛斑竹,临江犹活”可证。用一个“活”字说明它曾惹起古今多少黯然销魂之感。
黄仲则于乾隆34年(1769年)冬天到达湖南。他凭吊了汨罗江畔屈原、贾谊的祠堂,登临衡山,观赏了南岳风光。名胜古迹,振奋了诗人雄奇的意气,也引发诗人无限慨叹。虽然谒见了湖南观察使王太岳,但并未找到安身之地。终于在第二年春末夏初,怀着忧伤心情,“浮洞庭,由大江以归”。即将离开湖南时,面对浩浩洞庭,诗人写下了这首词。
秋日凄且厉,百卉具已腓。
爰以履霜节,登高饯将归。
寒气冒山泽,游云倏无依。
洲渚四缅邈,风水互乖违。
瞻夕欣良宴,离言聿云悲。
晨鸟暮来还,悬车敛馀辉。
逝止判殊路,旋驾怅迟迟。
目送回舟远,情随万化遗。
斫地哀歌兴未阑,归来长铗尚须弹。
秋风布褐衣犹短,夜雨江湖梦亦寒。
木叶下时惊岁晚,人情阅尽见交难。
长安旅食淹留地,惭愧先生苜蓿盘。
愍衰草,衰草无容色。憔悴荒径中,寒荄不可识。昔时兮春日,昔日兮春风。衔华兮佩实,垂绿兮散红。岩陬兮海岸,冰多兮霰积。布绵密于寒皋,吐纤疏于危石。雕芳卉之九衢,霣灵茅之三脊。风急崤道难,秋至客衣单。既伤檐下菊,复悲池上兰。飘落逐风尽,方知岁早寒。流萤暗明烛,雁声断裁续。霜夺茎上紫,风销叶中绿。秋鸿兮疏引,寒乌兮聚飞。径荒寒草合,草长荒径微。园庭渐芜没,霜露日沾衣。
自西山道口径北,逾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之无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而川分,有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益奇而坚,其疏数偃仰,类智者所施设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无久矣。及是,愈以为诚有。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无用。神者傥不宜如是,则其果无乎?或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春光亭下。流水如今何在也。岁月如梭。白首相看拟奈何。
故人重见。世事年来千万变。官况阑珊。惭愧青松守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