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归。
在南郊的园林中游春,和暖的春风中,时时听到马的嘶鸣。青青的梅子,才豆粒一样大小,细嫩的柳叶,像眉毛一般秀灵。春日渐长,蝴蝶飞得多么轻盈。
花上露珠晶莹,春草茂密如烟,这户人家已放下窗帘。她荡罢秋千格外疲倦,轻解罗衣床上眠,伴她的只有梁上双燕。
这首词表现的是思妇怀人的情绪,内心情感的流露十分含蓄。通篇没有直说思念的地方,也没有直呈愁怨的言语;但春光大好,游园不能令“她”情意欢畅,园中荡秋千也不闻盈盈笑语,一切只是默默,终而无言无绪欲拥衾独眠。说明女主人公并不是因春光和悦、暖风熏人而娇慵易倦。而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上片写女子游南园所闻所见。所选择加以表现的声音、景物都有极丰富的含义。“春半踏青时”,仲春时节,花繁艳、草丰茂,正是一年春光最美的时候,人们会在此时结伴踏青。这里突出两种意味:一是大好春光欲与所思之人分享而不能;二是此际虽是春之繁盛之时,但同时也是将衰之日。好景易逝、时光空流,好不容易历尽凄凉秋意、冰封冬雪,迎来春光,却仍是盼不回远人。“青梅如豆柳如眉”,梅子结于枝头清晰可见,柳叶也已非“陌头柳色”之鹅黄新绿,而是已长如女子修修黛眉。这仍是以外物的变化,暗示时光的流逝,叹怨远人“可怜春半不还家”。“风和”句,写听觉感受。春天不仅景繁丽,音亦繁闹无比:莺嗔燕咤、欢声笑语、笙歌管弦等等,可写之声极多,但女主人公耳际只徘徊着风声与马鸣。其实女主人公充耳不闻春之“乐”音,在于她内心愁闷:想当日作别之时,“他”如何不是身跨骏马、扬鞭远去;如今别人家的游子勒马而归,自己却独独等不回“他”。因此写马声亦是写愁思。末句“日长”正是“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之意,无伴、失伴倍觉时光难熬。而蝶又双飞,追绕花丛之间,愈发惹动相思之情。这几句无一处写情,但又无一处不含情。
下片,写女子独在园中已许久,暮色来临,露上娇花,凝珠如泪,草锁轻烟,春气低迷。望邻家重帷深下,知天时已晚,不禁长叹。秋千荡罢,困懒无聊。痴坐无绪,返至屋中。点灯亦是独坐,且不堪忆共剪烛花之情,不如向梦中去,或可忘却,或可一见。总之女主人公此时已是心力交瘁,不愿再思再想。然而无意抬头,却见“双燕”栖于画栋之上。真燕还是画燕并无关碍,关键是在古人心中“燕”向来少有独飞之时,“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双燕”实喻夫妇和谐相伴,则此时见“双燕”,少妇只能痛断肝肠。
这首词深于言情,善于写景,情蕴景中,以景结情。读后颇有低回欲绝,余音袅袅之致,代表了欧词和婉、深隽的特色。
从内容上看,这是一位少妇怀人念远的词作。词中描写的时间是春半的一个黄昏;地点是南园到寝室。主人公是一位思念远人的少妇;事件是因少妇到南园游春而引起的自己感情经历的回忆。
予始读翱《复性书》三篇,曰:此《中庸》之义疏尔。智者诚其性,当读《中庸》;愚者虽读此不晓也,不作可焉。又读《与韩侍郎荐贤书》,以谓翱特穷时愤世无荐己者,故丁宁如此;使其得志,亦未必。以韩为秦汉间好侠行义之一豪俊,亦善论人者也。最后读《幽怀赋》,然后置书而叹,叹已复读,不自休。恨,翱不生于今,不得与之交;又恨予不得生翱时,与翱上下其论也删。
凡昔翱一时人,有道而能文者,莫若韩愈。愈尝有赋矣,不过羡二鸟之光荣,叹一饱之无时尔。此其心使光荣而饱,则不复云矣。若翱独不然,其赋曰:“众嚣嚣而杂处兮,成叹老而嗟卑;视予心之不然兮,虑行道之犹非。”又怪神尧以一旅取天下,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以为忧必。呜呼!使当时君子皆易其叹老嗟卑之心为翱所忧之心,则唐之天下岂有乱与亡哉?
然翱幸不生今时,见今之事,则其忧又甚矣。奈何今之人不忧也?余行天下,见人多矣,脱有一人能如翱忧者,又皆贱远,与翱无异;其余光荣而饱者,一闻忧世之言,不以为狂人,则以为病痴子,不怒则笑之矣。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他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
景祐三年十月十七日,欧阳修书。
使君高义驱今古,寥落三年坐剑州。
但见文翁能化俗,焉知李广未封侯。
路经滟滪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
戎马相逢更何日?春风回首仲宣楼。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外江水,滚滚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裘。岁晚问无恙,归计橘千头。
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诸人堪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舟。
主家阴洞细烟雾,留客夏簟清琅玕。
春酒杯浓琥珀薄,冰浆碗碧玛瑙寒。
误疑茅堂过江麓,已入风磴霾云端。
自是秦楼压郑谷,时闻杂佩声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