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
草木变衰行剑外,兵戈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
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
我离开洛阳辗转漂泊了四千里之遥,安史叛军长驱直入已有五六年时间。
草木由青变黄我西行来到剑阁之外,烽火阻断归程只能渐老在锦江岸边。
思念家乡踏着月色伫立在清辉冷夜,惦记兄弟仰看行云因疲倦白昼即眠。
听说河阳近来已经攻克正乘胜追敌,李司徒应一鼓作气捣贼巢拿下幽燕。
这首七律抒发了诗人流落他乡的感慨和对故园、骨肉的怀念,表达了他希望早日平定叛乱的爱国思想,情真语挚,沉郁顿挫,扣人心弦。
首联以“恨别”领起,写出诗人在安史之乱爆发后的五六年动荡岁月中,告别故土、漂泊在外四千多里而不知归期的复杂心境,点明思家、忧国的题旨。“四千里”,从空间着笔,恨离家之远;“五六年”,从时间着笔,伤战乱之久。个人的困苦经历,国家的艰难遭遇,都在这些数量词中体现出来。在这几年中,叛军铁蹄蹂躏中原各地,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是诗人深为忧虑的事情。
颔联两句描述诗人流落蜀中的境况。“草木变衰”,语出宋玉《九辩》中的“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这里是指草木的盛衰变易,承上句的“五六年”,暗示入蜀已有多年,同时也与下一句的“老”相呼应,暗比自己的飘零憔悴。诗人到成都,多亏亲友帮助,过着比较安定的草堂生活,但思乡恋亲之情是念念不忘的。由于“兵戈阻绝”,他不能重返故土,只好老于锦江之边了。“老江边”的“老”字,悲凉沉郁,寻味不尽。
颈联通过“宵立昼眠,忧而反常”的生活细节描写,曲折地表达了思家忆弟的深情。杜甫有四弟,名为颖、观、丰、占,其中颖、观、丰散在各地,只有占随杜甫入蜀。这两句中的“思家”“忆弟”为互文。诗人想念故土,忆念胞弟。月夜,思不能寐,忽步忽立;白昼,卧看行云,倦极而眠。诗人这种坐卧不宁的举动,正委婉曲折地表现了怀念亲人的无限情思,突出了题意的“恨别”。它不是抽象言情,而是用具体生动的形象说话,让读者去体会形象中所蕴含的忧伤之情。手法含蓄巧妙,诗味隽永,富有情致。
尾联回应首联的“胡骑长驱五六年”,抒写诗人听到唐军连战皆捷的喜讯,盼望尽快破幽燕、平叛乱的急切心情。上元元年三月,检校司徒李光弼破安太清于怀州城下;四月,又破史思明于河阳西渚。这就是诗中“乘胜”的史实。当时李光弼又急欲直捣叛军老巢幽燕,以打破相持局面。杜甫盼望国家复兴,自己亦可还乡,天下可喜可乐之事,莫过于此。全诗以充满希望之句作结,感情由悲凉沉郁转为欢快明亮,显示出诗人开阔的胸怀和爱国之心。
这首七律用简朴优美的语言叙事抒情,言近旨远,辞浅情深。诗人把个人的遭际和国家的命运结合起来写,每一句都蕴蓄着丰富的内涵,饱和着浓郁的诗情,值得反复吟味。
该诗是唐肃宗上元元年(760年)秋杜甫在成都草堂时所作。乾元元年(758年)冬,杜甫由华州回洛阳。次年春,在洛阳东的陆浑庄故居小住,又返华州司功参军任所,不久弃官客秦州、寓同谷,至成都,辗转四千里,再未能回到洛阳。杜甫写下此诗时,距安史之乱爆发已有五六个年头。其间战局发生了很大变化,唐军不断取得胜利,但是叛乱尚未完全平定。杜甫在成都听到前线传来胜利的消息,抚今追昔,有感于离乡背井、骨肉分散,写下这首诗。
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
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客心如萌芽,忽与春风动。
又随落花飞,去作西江梦。
我家无梧桐,安可久留凤。
凤巢在桂林,乌哺不得共。
无忘桂枝荣,举酒一以送。
洛阳处天下之中,挟崤渑之阻,当秦陇之襟喉,而赵魏之走集,盖四方必争之地也。天下当无事则已,有事,则洛阳先受兵。予故尝曰:“洛阳之盛衰,天下治乱之候也。”
方唐贞观、开元之间,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余邸。及其乱离,继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树,兵车蹂践,废而为丘墟。高亭大榭,烟火焚燎,化而为灰烬,与唐俱灭而共亡,无馀处矣。予故尝曰:“园圃之废兴,洛阳盛衰之候也。”
且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而知;洛阳之盛衰,候于园圃之废兴而得。则《名园记》之作,予岂徒然哉?
呜呼!公卿大夫方进于朝,放乎一己之私以自为,而忘天下之治忽,欲退享此乐,得乎?唐之末路是已。
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