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岭郁岧峣,龙宫3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飞来峰高耸而草木葱茏,佛殿肃穆而且寂寞寥落。
层楼上可远眺壮美日出,寺门正对着钱塘江大潮。
中秋常有桂花飘落寺里,佛香能向上飘到九重天。
攀援藤萝登上远处古塔,挖空树木到远处取泉水。
霜冻下山花开得更旺盛,叶子没有因为寒冷凋落。
早年爱好远处奇异美景,用来洗涤尘世中的烦恼。
等到我走入天台山的路,看我过其中的梄溪石桥。
这首诗描写了诗人秋天登灵隐寺所见的幽美、清秀的景色,表现了一种强烈的寻胜、猎奇的人生志趣。
首句“鹫岭郁岧峣”,这一句从大处着笔,形容了飞来峰的高峻葱郁。“龙宫锁寂寥”,“龙宫”化用了龙王请佛入龙宫说法的佛教故事,此处借指灵隐寺。“锁寂寥”用一个“锁”字形象地突出了灵隐寺中的清静。这两句诗,先从大处起笔描写了飞来峰,即灵隐寺的周边环境,再慢慢地聚焦到一点上来描写了灵隐寺。
下面的两句“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从灵隐寺的楼阁上可以眺望大海日出时的壮景,灵隐寺的寺门又正对着钱塘江汹涌的潮水,对仗工整,气势雄壮,在描绘实景的同时又增加了景物的层次,给人带来雄壮的感受。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是吟咏桂花的名句,当为诗人根据灵隐寺每到金秋时节便有桂子从月宫中落下的传说加以想象而成的,构思也相当绝妙。月宫中的桂子从天外飘下,寺庙中的香火从人间飘到了天外,天上人间仿佛都是相通的,显出了佛教圣地的神秘色彩。
第二联和第三联描写的是诗人在灵隐寺中见到的景色,第二联是实景,第三联是想象之景,是虚景。这两联虚实结合,更能显出灵隐寺之神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形容诗人跋山涉水之艰辛。这一联采用了互文的修辞手法,描写了诗人不分远近地时而登塔,时而寻找名泉的游览过程。“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这一联是诗人在登塔取泉的过程中见到的深秋美景,山花迎着薄霜开放,树叶虽逢细冰而未凋。此处借景抒情,抒发了诗人虽遭受贬黜却仍然坚强。“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这一联是诗人自述一直以来就爱好奇山异水,因其可以洗涤尘世中的烦恼和喧嚣。在灵隐寺的游览也涤尽了诗人心中的烦恼。最后一联“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是写诗人还打算去浙江的天台山游览石桥。
全诗在诗人想象的游览情景中结束,构思新颖,且以诗人对另一佛教胜景的向往, 反衬出在灵隐寺游览时的意犹未尽,还带有一些出世归隐的向往。
整首诗按照诗人游览的路线展开描写,第一联,从外部环境飞来峰入手,接着写到灵隐寺,第二、三两联写的是灵隐寺中的景色,四、五两联是从灵隐寺出来见到的景色,最后两联是诗人离开时的感想和打算。思路清晰顺畅,语言凝练自然,描写了灵隐寺及其附近一带的奇丽风光,并在诗歌的结尾稍稍表示出了他出世归隐的意向。全诗意境开阔,构思奇妙,景色描写清丽淡远,开启了唐代山水诗的道路。
唐中宗景龙四年(710年),宋之问贬为越州长史,离京赴越。这首《灵隐寺》是他途中经过杭州,游灵隐寺时所作。

镀环故锦縻轻拖,玉𥫽不动便门锁。
水精眠梦是何人?栏药日高红髲𩭝。
飞香上云春诉天,云梯十二门九关。
轻身灭影何可望, 粉蛾帖死屏风上。
帆落回潮,人归故国,山椒感慨重游。弓折霜寒,机心已堕沙鸥。灯前宝剑清风断,正五湖、雨笠扁舟。最无情,岩上闲花,腥染春愁。
当时白石苍松路,解勒回玉辇,雾掩山羞。木客歌阑,青春一梦荒丘。年年古苑西风到,雁怨啼、绿水葓秋。莫登临,几树残烟,西北高楼。
梦觉云屏依旧空,杜鹃声咽隔帘栊,玉郎薄幸去无踪。一日日,恨重重,泪界莲腮两线红。
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
《易》之“泰”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惴惴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曰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适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国朝圣节、正旦、冬至大朝会,则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刬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深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