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晼晚,残霄犹得梦依稀。
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初春我身披白色便服躺在床上,眼前寥落的景象令我万分感伤。
你住过的红楼在雨中更加凄凉,我默然归去任雨帘在风中摆动。
在远路奔波却已暮春令人感伤,只有在残宵梦中才能与你相见。
我的一片痴情却无法传递给你,春阴云弥漫大雁正在为我传书。
《春雨》抒写了诗人与情人相见时的欢乐,离别后的怀思和失恋中强烈的痛苦。诗人重寻旧地,不见所爱女子,因而惆怅不已。诗中借助飘洒的迷蒙的春雨烘托别离的寥落与怅惘,渲染伤春怀远、音书难寄的苦闷,创造出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
李商隐在这首诗中,赋予爱情以优美动人的形象。诗借助于飘洒天空的春雨 ,融入主人公迷茫的心境、依稀的梦境,以及春晼晚、万里云罗等自然景象,烘托别离的寥落,思念的深挚,构成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一联,前一句色彩(红)和感觉(冷)互相比照。红的色彩本来是温暖的,但隔雨怅望反觉其冷;后一句珠箔本来是明丽的,却出之于灯影前对雨帘的幻觉,极细微地写出主人公寥寂而又迷茫的心理状态。末联“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也富于象征色彩。特别有创造性地借助于自然景,把“锦书难托”的预感形象化了,并把忧郁怅惘的情绪与广阔的云天,融为一体。凡此,都成功地表现出了主人公的生活、处境和感情,情景、色调和气氛都令人久久难忘。这种真挚动人的感情和优美生动的形象结合在一起,构成一种艺术魅力,在它面前,人们是免不了要支付出自己的同情的。
李商隐的爱情诗含蓄蕴藉、幽美凄艳。他致力于情思意绪的体验、把握与再现,用幽微隐约、迂回曲折的方式,将心中的朦胧意绪转化为恍惚迷离的意象。他善用哀婉的情调、美丽的意象与辞采,表达复杂的心绪。在这首诗中,红楼、珠箔、春雨、灯影等意象,加上迷茫的心境、依稀的梦境,使诗境凄美幽约;春晚日暮和云罗万里,则烘托出离别的寥落、思念的深挚。
同时,李商隐的爱情诗内涵极为丰厚,决不仅仅围绕单一的情绪反复吟唱,而是虚虚实实,忽此忽彼,或今或昔,一重情思套着另一重情思。将难言的情感表现得生动而丰富,却又让人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春雨》作于唐宣宗大中四年(850年),是诗人初到徐幕雨夜思家所作,题作“春雨”,却并非直接写春雨,而是抒写在春夜雨中的相思之情。李商隐一生经历六朝,走过了唐朝由中兴到没落的转型期。当时社会的局势动荡不安,形势复杂混乱,朋党之争空前激烈和尖锐。武宗会昌年间,李商隐因母丧离官,待服丧期满,武宗已逝,宣宗即位,先后任用了白敏中、令狐綯为宰相,他们全力否定会昌年间的种种措能,把李德裕及其党徒尽行贬去,朝政变得更加黑暗,社会危机进一步加深。这个时期,李商隐大部分时间都跟郑亚、卢弘正、柳仲郢在桂州、徐州、梓州等地担任幕僚。他内心既因当时黑暗腐败的社会现实而倍感压抑,又因为日益显贵的令狐綯始终对他怀恨在心、白眼相加而苦闷颓丧。无论是家庭生活,还是政治生涯,诗人都遭受到很大的挫折和打击。
大中元年(847年),诗人作《念远》诗,其中“床空鄂君被,杵冷女媭砧”一句,表达了诗人对妻子和亡姊的追忆之情。大中二年(848年),诗人写出了这样的诗句“雌去雄飞万里天,云罗满眼泪潸然。不须长结风波愿,锁向金笼始两全”(《鸳鸯》),流露出诗人对于爱妻的强烈思念之情。诗人对亲情爱情的渴望得不到满足,且政治生活也是异常艰辛的。大中二年,诗人作《北楼》,诗中“花犹曾敛夕,酒竟不知寒”和“此楼堪北望,轻命倚危栏”两句表现出了诗人内心的愁郁和苦闷。而后,在《蜀桐》一诗中,“枉教紫凤无栖处”明显地表露出诗人无所寄托的忧虑之情。大中三年(849年),诗人在《野菊》中感慨自己的身世,“苦竹园南椒坞边,微香冉冉泪涓涓。已悲节物同寒雁,忍委芳心与暮蝉?“无不看出诗人的无奈和愁苦之境。这些诗句,表明诗人对家的强烈思念和在朝廷里的仕途之艰辛,在这样的背景下,诗人创作了《春雨》。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这番同。
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来送客行。
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峭壁连崆峒,攒峰叠翠微。
鸟声堪驻马,林色可忘机。
怪石时侵径,轻萝乍拂衣。
路长愁作客,年老更思归。
且悦岩峦胜,宁嗟意绪违。
山行应未尽,谁与玩芳菲?
洛最多竹,樊圃棋错。包箨榯笋之赢,岁尚十数万缗,坐安侯利,宁肯为渭川下。然其治水庸,任土物,简历芟养,率须谨严。家必有小斋闲馆在亏蔽间,宾欲赏,辄腰舆以入,不问辟疆,恬无怪让也。以是名其俗,为好事。
壬申之秋,人吏率持镰斧,亡公私谁何,且戕且桴,不竭不止。守都出令:有敢隐一毫为私,不与公上急病,服王官为慢,齿王民为悖。如是累日,地榛园秃,下亡有啬色少见于颜间者,由是知其民之急上。
噫!古者伐山林,纳材苇,惟是地物之美,必登王府,以经于用。不供谓之畔废,不时谓之暴殄。今土宇广斥,赋入委叠;上益笃俭,非有广居盛囿之侈。县官材用,顾不衍溢朽蠹,而一有非常,敛取无艺。意者营饰像庙过差乎!《书》不云:“不作无益害有益。”又曰:“君子节用而爱人。”天子有司所当朝夕谋虑,守官与道,不可以忽也。推类而广之,则竹事犹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