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鬣张郎三十八,天遣裁诗花作骨。
往还谁是龙头人,公主遣秉鱼须笏。
太行青草上白衫,匣中章奏密如蚕。
金门石阁知卿有,豸角鸡香早晚含。
陇西长吉摧颓客,酒阑感觉中区窄。
葛衣断碎赵城秋,吟诗一夜东方白。
张郎长着长长的胡须,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上天赋予了他写诗的天赋,他的诗就像用花编织成的骨架一样美丽动人。
在他交往的人中,谁是出类拔萃、才华出众的领袖人物呢?公主曾派他手持鱼须笏去办事。
他身穿白衫,行走在太行山间的青草地上,怀里装着的奏章密密麻麻,像蚕茧一样多。
朝廷中的金门石阁都知道有这样一位有才华的官员,他早晚会佩戴上豸角和鸡舌香。
但我是陇西的李贺,一个失意潦倒的客人,酒喝完了,感觉胸中都变得憋闷起来。
在赵城的秋天,我穿着破碎的葛衣,整夜吟诗,直到东方泛白。
经过一路的跋涉,李贺终于来到潞州。时张彻初入潞州为幕僚,他与李贺尝俱受韩愈的赏识,也算有同门之谊,故而相见倾心,有此索诗、赠诗的文友雅事。面对张彻这位仕途得意者,更激增了李贺心中的落差,故而此诗前大半虽承袭赠诗的俗套尽力赞誉张彻之见遇,末四句终禁不住流露出落魄颓废的情绪来。
诗歌开篇以“长鬣张郎”四字称呼张彻,直说对方年齿,既显示出张彻形貌玮昳、春秋壮盛,又足见两人关系的亲近,寥寥数字使读者对张彻有了相当具体的了解。继而李贺又盛赞张氏的诗心丽才,“天遣裁诗花作骨”云云极尽揄扬之致,颇有良曲酬知音的意味。以下两句一问一答,“龙头人”以设问的语气极度推挹张的才华,“公主遣秉”则进一步透露了斯人的外戚身份以及显赫的社会地位。 “太行青草上白衫”一语双关,既可表明张彻初入潞幕不久,又隐含了张氏脱白著青、初涉仕途之意。“匣中章奏”乃言其公务之繁忙,但非案牍劳形之意,而重在展示其处理事务之敏捷练达。具才如此,必定腾达有日。至谓“金门石阁知卿有,豸角鸡香早晚含”云云,信如前代诗家所指出,其中确实包容着显著的情俗成分。不过,对于急切想改变自己困境的诗人而言,他的人生悲剧缘于求而不得,那么像张彻这样的贵胄子弟,只需顺流进取即可平步青云,又如何不让李贺歆羡不已呢?在这种场合讲几句祝祷升迁的话,可说是长吉最真诚的祈愿了。细细咀嚼此联中的“知卿有”、“早晚含”,真是字字沉痛。 虽说是人同命不同,但是生来不平等的人们却偏偏有攀比思齐的习惯。直面前程远大、风华正茂的张彻,李贺不能不自觉形容憔悴、沉顿萎靡。这个好将本家籍贯定在陇西成纪的唐诸王孙,蹭蹬世途迭受摧抑,秋日来到赵城还穿着褴褛的夏服,承蒙贤主人设席热情款待,达于酒阑杯尽之际愈觉心胸郁结不舒。而这种“中区窄”的受压抑感,正是长吉创作此诗的基本心态,无怪乎诗人要借这首奉赠之作一吐为快,“是以永夜长吟,即东方之既白不知也”(曾益《诗解》)。就这样,郁悒穷愁的李贺与英姿勃发的张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从某种意义上说,李贺的存在近乎成了张彻的陪衬。或许李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毕竟长吉此行入潞州幕是不折不扣的寄人篱下,尤其需要贵人呵护与掖助的啊!
曾益《诗解》:“言秋凉客邸,而葛衣褴缕尚未去体,其坎坷足悲也夫。” “酒罢,张大彻索赠诗,时张初效潞幕”,此十四字为诗题,近乎小序,将此诗创作的由来交待得明明白白。朱自清先生推定此诗作于元和九年(814年)秋诗人“初至潞时”(《年谱》)。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柳带摇风汉水滨,平芜两岸争匀。鸳鸯对浴浪痕新。弄珠游女,微笑自含春。
轻步暗移蝉鬓动,罗裙风惹轻尘。水晶宫殿岂无因。空劳纤手,解佩赠情人。
四郊阴霭散,开户半蟾生。
万里舒霜合,一条江练横。
出时山眼白,高后海心明。
为惜如团扇,长吟到五更。
湖上青山对结庐,坟头秋色亦萧疏。
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
去年相逢深院宇,海棠下、曾歌金缕。歌罢花如雨。 翠罗衫上,点点红无数。
今岁重寻携手处,空物是、人非春暮。回首青门路。乱红飞絮,相逐东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