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瘦马使我伤,骨骼硉兀如堵墙。
绊之欲动转欹侧,此岂有意仍腾骧?
细看六印带官字,众道三军遗路傍。
皮干剥落杂泥滓,毛暗萧条连雪霜。
去岁奔波逐馀寇,骅骝不惯不得将。
士卒多骑内厩马,惆怅恐是病乘黄。
当时历块误一蹶,委弃非汝能周防。
见人惨澹若哀诉,失主错莫无晶光。
天寒远放雁为伴,日暮不收乌啄疮。
谁家且养愿终惠,更试明年春草长。
东郊的那匹瘦马啊,让我心伤不已,它那瘦弱突出的马骨,就像墙头伸出的石头一般。
拿起马缰绳,绊动它的马足,它却只挪动四蹄,歪歪倒倒,那可不是要飞跃的本意啊。
仔细看看它身上的六个印子,其中有一个官方印,大家都说它是那部队遗留在路旁的。
它的皮肤干裂,毛色灰暗,夹杂着泥水污渍一片片剥落,仅存在身上的也沾满了冰霜。
去年它还在左奔右突驰骋在疆场,驱逐敌寇吧,不是良驹也不会被选中使用在战场啊。
军中将士骑得都应该是天子马厩的良马,这匹马跟乘黄宝马相当,只是病了的缘故吧。
疆场之上,只图一快,却不小心跌倒一跤,这委实也不是你一匹战马所能够预防的啊。
见到来人,发出凄惨悲凉的鸣叫,似是悲哀的倾诉,失落了主人,两眼没有闪闪晶光。
天气寒冷,远远的放逐,必定只能与鹤为伴,日落时分会遭到乌鸦啄疮的无情的捉弄。
如果,谁家愿意收养这匹老马,一定会有好处,不信,请到明年草长莺飞的时候看吧!
《瘦马行》是唐代诗人杜甫于乾元元年(758年)冬贬任华州司功参军期间创作的七言律诗。该诗创作于安史之乱后社会动荡时期,杜甫借官马被弃的遭遇寄托个人身世之慨。
全诗分两段结构,前八句以“骨骼硉兀”“毛暗萧条”等意象刻画瘦马憔悴外形,后十二句通过“天寒远放”“日暮不收”等场景描写其悲楚境遇,将瘦马“失主远放”的命运与自身贬谪经历相映照。诗中融合写实与抒情手法,运用“乘黄”“历块”典故强化战马昔荣今悴的对比,通过瘦马意象折射出诗人对仕途坎坷的隐喻及积极入世的情怀。
这首诗是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年)冬杜甫贬官作华州司功时所作。这是一篇写实而兼抒情的作品。一则杜甫本极爱马,二则这匹被遗弃的官马,和他这时处境有着共同之点,故借马以寄托自己的身世之感。

采药归来,独寻茅店沽新酿。暮烟千嶂。处处闻渔唱。
醉弄扁舟,不怕粘天浪。江湖上,遮回疏放。作个闲人样。
初九日,大把事复捧礼仪来致谢,酬校书之役也。铁皮褥一,黄金四两。再以书求修鸡山志,并恳明日为其四子校文木家院,然后出关。院有山茶甚巨,以此当折柳也。余许之。是日仍未霁,复憩通事楼。
其俗新正重祭天之礼。自元旦至元宵后二十日,数举方止。每一处祭后,大把事设燕燕木公。每轮一番,其家好事者费千余金,以有金壶八宝之献也。
其地田亩,三年种禾一番。本年种禾,次年即种豆菜之类,第三年则停而不种。又次年,乃复种禾。
其地土人皆为麽些。国初汉人之戍此者,今皆从其俗矣。盖国初亦为军民府,而今则不复知有军也。止分官、民二姓,官姓木,初俱姓麦,自汉至国初。太祖乃易为木。民姓和,无他姓者。其北即为古宗。古宗之北,即为吐蕃。其习俗各异云。
古宗北境雨少而止有雪,绝无雷声。其人南来者,至丽郡乃闻雷,以为异。
丽郡北,忠甸之路有北岩,高阔皆三丈,崖石白色而东向。当初日东升,人穿彩服至其下,则满崖浮彩腾跃,焕然夺目,而红色尤为鲜丽,若镜之流光,霞之幻影。日高则不复然矣。
初十日,晨餐后,大把事复来候往木家院。通事具骑,而大把事忽去,久待不至,乃行。东向半里,街转南北,北去乃象眠山南垂,通安州治所托,南去乃大道。半里,过东桥,于是循溪南岸东南行。三里,有柳两三株,在路右塍间,是为土人送行之地。其北有坞,东北辟甚遥。盖雪山之支,东垂南下者两重,初为翠屏、象眠,与解脱、十和一夹而成白沙坞;再为吴烈东山,与翠屏、象眠再夹而成此坞,其北入与白沙等。其北度脊处,即金沙江逼雪山之麓而东者。东山之外,则江流南转矣。脊南即此坞,中有溪自东山出,灌溉田畴更广。由此坞东北逾脊渡江,即香罗之道也。坞中溪东南与玉河会于三生桥之东,又有水西南自文笔山沿南山而东转,随东圆冈之下,经三生桥而东与二水会,于是三水合而成漾共江之源焉。东员冈者,为丽郡东南第一重锁钥。盖有大脊自西来,穹为木家院后高峰大脊,从此南趋鹤庆。其东下者为邱塘关,其东北下者,环转而为此冈,直逼东山之麓,束三水为一,沿东山南下而出邱塘东峡,自七和、冯密而达鹤庆。冈首回环向郡,南山之溪经其下,巩桥度之,曰三生桥。桥北有二坊,两三家为守者。自柳塘至此,又五里矣。其北皆良畴,而南则登坡焉。一里,升坡之巅,平行其上。右俯其坡内抱,下辟平坞,直北接郡治,眺其坡,斜削东下,与东山夹溪南流。坡间每有村庐,就洼傍坎,桃花柳色,罨映高下。三里,稍下就洼,有水成痕,自西而东下于溪。又南逾一坡,度板桥而南,则木家院在是矣。
先是途中屡有飞骑南行,盖木公先使其子至院待余,而又屡令人来,示其款接之礼也。途中与通事者辄唧唧语,余不之省。比余至,而大把事已先至矣,迎入门。其门南向甚敞,前有大石狮,四面墙垣之外,俱巨木参霄。甫入,四君出迎,入门两重,厅事亦敞。从其右又入内厅,乃拜座进茶。即揖入西侧门,搭松棚于西庑之前,下藉以松毛,以示重礼也。大把事设二卓,坐定,即献纸笔,袖中出一小封,曰:“家主以郎君新进诸生,虽事笔砚,而此中无名师,未窥中原文脉,求为赐教一篇,使知所法程,以为终身佩服。”余颔之。拆其封,乃木公求余作文,并为其子斧正。书后写一题曰:“雅颂各得其所。”余与四君,即就座拈毫,二把事退候阶下。下午,文各就。余阅其作,颇清亮。二把事复以主命求细为批阅。余将为举笔,二把事曰:“馁久矣,请少迟之。后有茶花,为南中之冠,请往一观而就席。”盖其主命也,余乃从之。由其右转过一厅,左有巨楼,楼前茶树,盘荫数亩,高与楼齐。其本径尺者三四株丛起,四旁萎蕤下覆甚密,不能中窥。其花尚未全舒,止数十朵,高缀丛叶中,虽大而不能近觑。且花少叶盛,未见灿烂之妙,若待月终,便成火树霞林,惜此间地寒,花较迟也。把事言,此树植与老把事年相似,屈指六十余。余初疑为数百年物,而岂知气机发旺,其妙如此。已还松棚,则设席已就。四君献款,复有红毡、丽锁之惠。二把事亦设席坐阶下,每献酒则趋而上焉。四君年二十余,修皙清俊,不似边陲之产,而语言清辨可听,威仪动荡,悉不失其节。为余言北崖红映之异。时余欲由九和趋剑川,四君言:“此道虽险而实近,但此时徙诸出豆者在此,死秽之气相闻,而路亦绝行人,不若从鹤庆便。”肴味中有柔猪、牦牛舌,俱为余言之,缕缕可听。柔猪乃五六斤小猪,以米饭喂成者,其骨俱柔脆,全体炙之,乃切片以食。牦牛舌似猪舌而大,甘脆有异味。惜余时已醉饱,不能多尝也。因为余言,其地多牦牛,尾大而有力,亦能负重,北地山中人,无田可耕,惟纳牦牛银为税。盖鹤庆以北多牦牛,顺宁以南多象,南北各有一异兽,惟中隔大理一郡,西抵永昌、腾越,其西渐狭,中皆人民,而异兽各不一产。腾越之西,则有红毛野人,是亦人中之牦、象也。抵暮乃散。二把事领余文去,以四君文畀余,曰:“灯下乞细为削抹,明晨欲早呈主人也。”余颔之。四君送余出大门,亦驰还郡治,仍以骑令通事送余。东南二里,宿村氓家。余挑灯评文,就卧其西庑。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春屋围花,秋池沿草,旧家锦藉川原。莲尾分津,桃边迷路,片红不到人间。乱篁苍暗,料惜把、行题共删。小晴帘卷,独占西墙,一镜清寒。
风光未老吟潘。嘶骑征尘,只付凭阑。鸣瑟传杯,辟邪翻烬,系船香斗春宽。晚林青外,乱鸦著、斜阳几山。粉消莫染,犹是秦宫,绿扰云鬟。
莫把阿胶向此倾,此中天意固难明。
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
高祖誓功衣带小,仙人占斗客槎轻。
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