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郭赞府启

唐代骆宾王

宾王启:侧闻枢精啸谷,韵清濑于惊苹;震德昇乾,靉元枝而布暖。虽涸鳞儒沫,尚觖望于鲸波;而决羽抢榆,颇思迁于莺树。

伏惟公琼基叠秀,积珠构于三龙;玉翰惊华,煜瑶林于八桂。仙飞有道,萦河泛高尚之舟;德验通神,灵策动幽明之镜。产耶溪而濯质,霜镡廓丰匣之姿;孕锺岭而飞华;虹玉绚荆岩之气。松秋表劲,翊赬霞而插极;菊晚驰芳,涵清露而炫沼。鉴悬龙镜,明逸照于咸阳;韵入凫锺,惊洪音于长乐。心源泛藻,控鼇壑以朝宗;情岳披莲,掩龟岑而作镇。惠牛曜辩,惊荀鹤于谈丛;扬凤摛文,咏邹龙于笔海;故佐铜章于磬诸,侧扇文鳐之风;贰墨绶于铜郊,赞诱祥鸾之化。弦挥单父,弼清韵于嵇琴;化洽中牟。翊驯翬于潘稚。加以延宾置驿,接士轼庐。采拔刍微,迈钦贤于司马;提奖幽滞,轶取俊于淳于。某瓮牖轻生,席门贱品,幸以参名比屋,悦康衢以自娱;预迹藕耕,欣日出而知作。又以家传素业,弋书林而骋志;少奉庭训,驰文圃以游魂。至于白简青箱,颇测探其奥旨;竹书石记,亦幽求其邃原。虽未能叫彻帝阍,声驰宰府,而颇亦见推里閈,誉浃乡闾。方今银箭缠秋,金壶应节。吮墨翘足,希造杖于一枝;味道弹冠,望横经于重席。不量庸昧,窃冀扬庭。伏乞恩波,暂垂回盼。倘使陈留逸调,下探柯亭之篠;会稽阴德,傍眷馀溪之蔡。则回眸之报,不独著于前龟;清亮之音,谁专称于往笛?虽沧溟远量,敢不愧于牛涔;而嵩岱洪恩,终曾酬于蚁垤。轻喧视听,忧讋惟深。猥渎阶庭,兢惶交集。谨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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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薛寿鱼书

清代 • 袁枚

谈何容易!天生一不朽之人,而其子若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处,此吾所为悁悁而悲也。夫所谓不朽者,非必周、孔而后不朽也。羿之射,秋之奕,俞跗之医,皆可以不朽也。使必待周、孔而后可以不朽,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孔哉!

子之大父一瓢先生,医之不朽者也,高年不禄。仆方思辑其梗概以永其人,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呜呼!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朽矣!

夫学在躬行,不在讲也。圣学莫如仁,先生能以术仁其民,使无夭札,是即孔子“老安少怀”之学也,素位而行,学孰大于是!而何必舍之以他求?文恭,相公也;子之大父,布衣也,相公借布衣以自重,则名高;而布衣扶相公以自尊,则甚陋。今执逮之人而问之曰:“一瓢先生非名医乎?”虽子之仇,无异词也。又问之曰:“一瓢先生其理学乎?”虽子之戚,有异词也,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先人,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得毋以“艺成而下”之说为斤斤乎?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精求之,何艺非道?貌袭之,道艺两失。医之为艺,尤非易言,神农始之,黄帝昌之,周公使冢宰领之,其道通于神圣。今天下医绝矣,惟讲学一流转未绝者,何也?医之效立见,故名医百无一人;学之讲无稽。故村儒举目皆是,子不尊先人于百无一人之上,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之中,过矣!

仆昔疾病,性命危笃,尔时虽十周、程、张、朱何益?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活之,仆所以心折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虑此外必有异案良方,可以拯人,可以寿世者,辑而传焉,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而乃讳而不宣,甘舍神奇以就臭腐,在理学中未必增一伪席,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岂不悖哉!岂不惜哉!

风流子·愁怨

宋代 • 周邦彦

枫林凋晚叶,关河迥,楚客惨将归。望一川暝霭,雁声哀怨;半规凉月,人影参差。酒醒后,泪花销凤蜡,风幕卷金泥。砧杵韵高,唤回残梦;绮罗香减,牵起馀悲。

亭皋分襟地,难拚处,偏是掩面牵衣。何况怨怀长结,重见无期。想寄恨书中,银钩空满;断肠声里,玉筯还垂。多少暗愁密意,唯有天知。

答秦太虚书

宋代 • 苏轼

轼启:五月末,舍弟来,得手书,劳问甚厚。日欲裁谢,因循至今。递中复辱教,感愧益甚。比日履兹初寒,起居何如。

轼寓居粗遣。但舍弟初到筠州,即丧一女子,而轼亦丧一老乳母,悼念未衰,又得乡信,堂兄中舍九月中逝去。异乡衰病,触目凄感,念人命脆弱如此。又承见喻中间得疾不轻,且喜复健。

吾侪渐衰,不可复作少年调度,当速用道书方士之言,厚自养炼。谪居无事,颇窥其一二。已借得本州天庆观道堂三间,冬至后,当入此室,四十九日乃出。自非废放,安得就此?太虚他日一为仕宦所縻,欲求四十九日闲,岂可复得耶?当及今为之,但择平时所谓简要易行者,日夜为之,寝食之外,不治他事。但满此期,根本立矣。此后纵复出从人事,事已则心返,自不能废矣。此书到日,恐已不及,然亦不须用冬至也。

寄示诗文,皆超然胜绝,娓娓焉来逼人矣。如我辈亦不劳逼也。太虚未免求禄仕,方应举求之,应举不可必。窃为君谋,宜多著书,如所示《论兵》及《盗贼》等数篇,但似此得数十首,皆卓然有可用之实者,不须及时事也。但旋作此书,亦不可废应举。此书若成,聊复相示,当有知君者,想喻此意也。

公择近过此,相聚数日,说太虚不离口。莘老未尝得书,知未暇通问。程公辟须其子履中哀词,轼本自求作,今岂可食言。但得罪以来,不复作文字,自持颇严,若复一作,则决坏藩墙,今后仍复衮衮多言矣。

初到黄,廪入既绝,人口不少,私甚忧之,但痛自节俭,日用不得过百五十。每月朔,便取四千五百钱,断为三十块,挂屋梁上,平旦,用画叉挑取一块,即藏去叉,仍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以待宾客,此贾耘老法也。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至时别作经画,水到渠成,不须顾虑,以此胸中都无一事。

所居对岸武昌,山水佳绝。有蜀人王生在邑中,往往为风涛所隔,不能即归,则王生能为杀鸡炊黍,至数日不厌。又有潘生者,作酒店樊口,棹小舟径至店下,村酒亦自醇酽。柑桔椑柿极多,大芋长尺余,不减蜀中。外县米斗二十,有水路可致。羊肉如北方,猪牛獐鹿如土,鱼蟹不论钱。岐亭监酒胡定之,载书万卷随行,喜借人看。黄州曹官数人,皆家善庖馔,喜作会。太虚视此数事,吾事岂不既济矣乎!欲与太虚言者无穷,但纸尽耳。展读至此,想见掀髯一笑也。

子骏固吾所畏,其子亦可喜,曾与相见否?此中有黄冈少府张舜臣者,其兄尧臣,皆云与太虚相熟。儿子每蒙批问,适会葬老乳母,今勾当作坟,未暇拜书。晚岁苦寒,惟万万自重。李端叔一书,托为达之。夜中微被酒,书不成字,不罪不罪!不宣。轼再拜。

卜算子·风露湿行云

宋代 • 张元干

风露湿行云,沙水迷归艇。卧看明河月满空,斗挂苍山顶。

万古只青天,多事悲人境。起舞闻鸡酒未醒,潮落秋江冷。

伤仲永

宋代 • 王安石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

余闻之也久。明道中,从先人还家,于舅家见之,十二三矣。令作诗,不能称前时之闻。又七年,还自扬州,复到舅家问焉。曰:“泯然众人矣。”

王子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

骆宾王
简介描述:

骆宾王(约640年-约684年),字观光,又称骆临海,婺州义乌人,中国唐代官员、文学家、诗人。

骆宾王7岁能诗,有神童之誉。约在唐高宗显庆(656年-661年)年间,为道王李元庆府属,后历仕朝中及四川。高宗永隆二年(681年)夏,贬临海丞。后人因之称其为“骆临海”。光宅元年(684年)九月,徐敬业(即李敬业)自称匡复府大将军,骆宾王为徐敬业起草《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即《讨武曌檄》),朝野震动。十一月,兵败后被杀,或云投江死,或云落发为僧。

骆宾王与王勃、杨炯、卢照邻以文词齐名海内,史称“初唐四杰”。其文学作品现存各体诗数10首、赋3篇、文30余篇。骆宾王也擅骈文,《讨武曌檄》是其名作。此文很富于鼓动性和号召力,激昂慷慨又沉郁凝练,其中“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等句,尤为后人所传诵。史载武则天初读至“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两句,曰:“宰相安得失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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