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集。轻雷隐隐初惊蛰。初惊蛰。鹁鸠鸣怒,绿杨风急。
玉炉烟重香罗浥。拂墙浓杏燕支湿。燕支湿。花梢缺处,画楼人立。
浮云悄然汇聚,天际间响起隐隐轻雷,正是惊蛰节气初临之时。啊,这惊蛰的初临时分 —— 鹁鸠鸟在枝头怒声啼鸣,翠绿的杨柳在急风中摇曳,掀起满树碧波。
玉炉中升腾的烟霭浓重,将香囊中的罗帕也浸染得馥郁芬芳。墙外的杏花正开得浓烈,花瓣被雨水打湿,像是胭脂融化在枝头,娇艳欲滴。看那胭脂般湿润的花瓣丛中,花梢掩映的空隙处,画楼上正伫立着一位凭栏远眺的佳人。
《秦楼月·浮云集》是南宋诗人范成大于1189年创作的词作,以惊蛰节气为背景,通过“鹁鸠鸣怒”“绿杨风急”等春日意象构建动态声景。下阕以“玉炉烟重”的室内场景与“拂墙浓杏”的室外图景形成空间对照,结句“花梢缺处,画楼人立”实现景人交融的艺术效果。该词在南宋偏安政局背景下,借暮春意象隐晦表达对国家命运的关切,体现范成大词作"幽雅和婉"的典型风格。
茅舍疏篱。半飘残雪,斜卧低枝。可更相宜,烟笼修竹,月在寒溪。
宁宁伫立移时。判瘦损,无妨为伊。谁赋才情,画成幽思,写入新诗。
君讳平,字秉之,姓许氏。余尝谱其世家,所谓今泰州海陵县主簿者也。君既与兄元相友爱称天下,而自少卓荦不羁,善辩说,与其兄俱以智略为当世大人所器。宝元时,朝廷开方略之选,以招天下异能之士,而陕西大帅范文正公、郑文肃公争以君所为书以荐,于是得召试,为太庙斋郎,已而选泰州海陵县主簿。贵人多荐君有大才,可试以事,不宜弃之州县。君亦常慨然自许,欲有所为。然终不得一用其智能以卒。噫!其可哀也已。
士固有离世异俗,独行其意,骂讥、笑侮、困辱而不悔,彼皆无众人之求而有所待于后世者也,其龃龉固宜。若夫智谋功名之士,窥时俯仰以赴势物之会,而辄不遇者,乃亦不可胜数。辩足以移万物,而穷于用说之时;谋足以夺三军,而辱于右武之国,此又何说哉!嗟乎!彼有所待而不遇者,其知之矣。
君年五十九,以嘉祐某年某月某甲子葬真州之扬子县甘露乡某所之原。夫人李氏。子男瓌,不仕;璋,真州司户参军;琦,太庙斋郎;琳,进士。女子五人,已嫁二人,进士周奉先、泰州泰兴县令陶舜元。
铭曰:有拔而起之,莫挤而止之。呜呼许君!而已于斯,谁或使之?
尔在官,不宜数问家事。道远鸿稀,徒乱人意,正以无家信为平安耳。尔向家居本少,二老习为固,然岁时伏腊,不甚思念。今遣尔妻子赴任,未免增一番怅恋,想亦不过一时情绪,久后渐就平坦,无为过虚。山僻知县,事简责轻,最足钝人志气,须时时将此心提醒激发。无事寻出有事,有事终归无事。今服官年余,民情熟悉,正好兴利除害。若因地方偏小,上司或存宽恕,偷安藏拙,日成痿痹,是为世界木偶人。无论将来,不克大有所为,即何以对此山谷愚民,且何以无负师门指授?此乃尔下半生事,与父母毫无干涉,儿孙更无论也。见《答黄孝廉札》,有“为报先生春睡熟,道人轻撞五更钟”句,此大不可。诗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居官者,宜晚眠早起,头梆盥嗽,二梆视事,虽无事亦然。庶几习惯成性,后来猝任繁剧,不觉其劳,翻为受用。长公负文章遭时不偶,愤激而谈,何必拾其唾余耶!
山路崎岖,历多虎患,涉水尤险,因公出门须多带壮役,持鸟枪夹护,不可省钱减从,自轻民社之身。又,不可于途中旅次过行琐责,此辈跟随,亦有可悯。御之以礼,抚之以恩,二者相需,偏倚则害。流民在衙供役者亦然。杨五欧死四十七,待决;周三谋杀王三儿,增福立斩。合计除去五患,人咸为尔庆。我每思及,翻觉蹙然。李忠定公譬此辈犹乘虚火生,火降水升,仍化为精。痰与精岂二物,而顷刻变化如此。天下无德精而仇痰者,皆自吾身生在反身而已。此后,须设法处置,无使数千里外老人魂梦恶也。尔家书屡言办过军需并未赔垫,此殊可疑。湖南州县无不赔垫者,况尔初任,几户穷民,额粮不满二里,又适逢荒歉之际,肯于此时,加一分恩,全活实多,兼可不误大件(注:应为计)。人笑尔迂,我心弥喜。若云全不赔垫,则将取之谁耶?尔本曲为此言,冀宽我心,犹为有说。后闻寄尔母舅书,内言赔垫多端,恐贻父母忧,嘱其婉为开劝。尔视我为何如人?好消息,恶消息,以善养,不以禄养,彼闺阁中人,能分晰言之,况年跻八旬,须眉老翁哉?
此后,凡遇上司公文,关系地方兴除须设法行之,至万不能为而后已。大抵自己节省,正图为民间兴事,非以节省为身家计。同一节省,其中殊有“义”“利”之分。如此,俸薪须寄回,为岁时祭祖用,倘有参罚,即不必如数寄,毋致上欺祖宗,且可为办事疏忽戒。养廉银两,听尔为地方使用。通邑仅得二社,即须谋增建,穷戚友亦不宜恝然。江西祠堂族谱告成,应帮助梓费。族老向受陈大中丞厚恩,求得数言弁简,我知万不能致,已将戊辰年批尔禀语庄录付去,欲其刻入编端,尔其念哉。若将来有负期望,无面目入祠堂矣。京师乡老,重修会馆,此是义举。既有札通知,须量力应答。年谊中曾有以诗句送赠者,须有以报之。如一时不能,不妨迟致,切不可以空札告穷苦。此最是习气惹人厌骂,且非诚心待人之道。往省见上司,有必需衣服须如式制就,矫情示俭实非中道。知州去知府尚远,然既属直隶州,即当以知府相待,须小心敬奉,又不可违道于求,尽所当为而己。凡人见得“尽所当为”四字,则无处不可行。官厅聚会,更属是非之场,大县遇小县,未免骄气,彼自器小,与我何预。然切不可以小县傲之,又不可存鄙薄心,须如弟之待兄,如庶子之待嫡子,如乡里人上街,事事请教街上人,可否在我斟酌。诚能感人,谦则受益,古今不易之理也。官厅之内,不可自立崖岸与人不和,又不可随人嘻笑。须澄心静坐,思着地方事务。若有要件,更须记清原委,以便传呼对答。
山城不得良幕,自办未为不可。但须事事留心,功过有所考验,更须将做错处触类旁通,渐觉过少,乃有进步。偶有微功,益须加勉,不可怀欢喜心,阻人志气。“瓦雀虽小,肝胆周全”,此虽俗语,殊为亲切。镇安向来囹圄空虚,尔到任后颇多禁犯,但须如法处治,不可怀怒恨心,寒暑病痛,亦宜加恤。我虽非官医,每入禁,视囚病痛,给以药物。十余年来,父母官因尔通籍,不便延我入禁视病,然我自乐为之。尔母亦亲手作丸药,益以此为事。尔体此意,自宜于牢狱尽心。山中地广人稀,责令垦荒,原属要着,但须不时奖劝,切不可差役巡查。如属已业,不可强唤,遽行报官,有愿领执照者,即时给付,不可使书吏措索银钱。日积月累,以图功效。秀才文理晦塞,耐烦开导,略有可取,即加奖劝;又当出以诚心庄语,不可杂一毫戏嫚。此二事,皆难一时见功,须从容为之,不可始勤终倦。
我最爱雷先生与尔书云:“种子播地,自有发生”。尔在镇安,正播种子时,但须播一嘉种,俟将来发生耳。知县是亲民官,小邑知县更好亲民。做得一事,民间就沾一事之惠,尤易感恩。古有小邑知县实心为民,造福一两件事,竟血食千百年,士人或呼某郎、某官人、某相公。视彼高位显秩,去来若途人者,何如哉?蒲城罗明府名文思者,查乡会年谱都无其人,在省契合,且多劝勉,此最难得,宜相处在师友间,然不可以此望之人人。
尔性狷介,吾不虑其不亲贤,虑过以贤望人也。州县中,闻亦在曾系中丞公加意者,卒挂白简,可见大人爱赠至公无私。尔蒙格外勉望,吾既喜复忧,尔能自忧,即吾之喜也。曾子云:“莅官不敬非孝。”我老矣,因尔作官,益信此言。
尔母步艰,断难远涉,彼虽继母,育尔如生,见尔妻子赴任,强为欢送,又时以好言慰我。然枕席有涕泣处。糟糠之妻,布裙芋钗,安之若素,不致累尔。万水千山,来此穷乡,情殊可念。尔当相待以礼。凡有不及,须以情恕,官场面孔,毫不宜施。镇邑僻陋,尔子不致染公子习气,吾无他虑。
公余宜课以读书,尔亦藉此得与黄籍相近。《二希堂文集》寄阅,《张龙湖集》暂不寄。律文寄奥,字字研究,《中庸》所谓有宪章即此也。讵得以法家者言忽过。护送人等,嘱令到即回家,勿听久留署。闻尔士民时时念我,足见风俗淳古。
我身健尚能复来,得睹地方起色为乐。余言尔妻自悉,不暇谈。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
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